“再说,我们胡杨家族是一个不朽的传奇,你不知道吗?”胡杨脸上、眼里都满是得色:“活一千年不死,死一千年不倒,倒一千年不朽!耐旱耐涝天下第二!我们胡杨的生长是与凤凰与鲜血连在一起的!”他竖起大拇指在心口处摁了摁。
“谁是第一呢?”我好奇的问。
“有我在,没人敢称第一!”
“德性!”
“因为你,我想做世界上最棒的那个英雄!”胡杨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说:“乖,把眼睛闭起来,我带你离开这里,去看看大漠的美丽。”
(四)
如水月光下的大漠,平滑如绸,闪着钻石的光芒,星星在天上眨着眼睛,离我们那么近那么近,仿佛就镶嵌在一个巨大的屋顶上,伸手可及。
胡杨把我带到一片花的海洋中,一大片一大片紫红色或棕红色的花呀,如此大气如此壮美!那长长的披针,那成串成串的花朵,一簇又一簇簇,安静的燃烧着!这是我平常司空见惯的贱得埋点泥沙就能生根发芽的红柳吗?真没想到,当它们聚在一起,形成红柳自己的海洋,会表现出如此惊人的力量,美得令人震撼!
胡杨说,红柳虽然普通得随处可见,却是大漠高原人们的良医益友,用它除风怯湿再好不过。
“你还能变出比这更好看的花儿吗?”我故意刁难他。
“有啊!”胡杨拉着我一路狂奔,在一个低山地带,我们看到了一种开黄色花儿的阔叶植物,胡杨称它为“沙冬青”。胡杨说这种树常年都是绿色的,根系发达,固沙保土性都非常强,最难得是可以改良土壤,谁都愿意跟它生长在一起。果子含油量很丰富,总之是难得的宝贝。
他教我认沙枣、猫头刺、麻黄、祼果木、绵刺、发菜……,没想到这么贫瘠的地方,竟然有这许许多多的植物,近亿年的物种也不希奇。
太阳从地面跳了出来,
“看,金雕!”,胡杨欢呼。两只凶猛的巨大飞禽正在追逐着一只狼。它敏捷迅猛,狼又累又吓,胆肝俱裂。
“它看起来是赤褐色,为什么叫金雕?”我嘟起嘴不满地说。
胡杨呵呵笑道:“大概是因为它羽端是金黄色的吧。再说只有‘金雕’这么鲜亮高贵的名字,似乎才符合它英猛的身份。”
然后我们还欣赏了苍鹰、雀鹰。这两兄弟虽然跟金雕都属于鹰科,可是真是小巫见大巫。
几只野猫轻手轻脚的出来觅食,胡杨取笑我说:“它们不是野猫,它学名叫荒漠猫,别看它个小,牙却跟虎、豹有一比。你看它们的毛,是黄白色的,胡子是白的。它们性格孤僻,一般清晨和夜间才出来活动,你的眼福不浅啊。”
象黄羊,却又有一个肥大喉部的鹅喉羚最是可爱,他们头上的角长得真像我们连古城的拱形门,黑色的尾巴不停的摇啊摇……随便抓一个烤来吃,嗯嗯,比黄羊肉鲜嫩多了,还高蛋白低脂肪哦!
……
(五)
正当我和胡扬骑着金雕驰骋在大漠上空不亦乐乎的时候,连古城内却闹翻了天。不知谁把“燕家小姐私自回乡,燕万户居心不良”的消息传了出去。谁都知道始皇帝是一个残暴的家伙,不问青红皂白就下令当地官员,没收我家全部家产,燕家上上下下三百余口全部问斩。
不知是过了一个月还是二个月,游玩归来的我刚回到连古城,听到噩耗来不及收捡一下家人的白骨,刽子手就拿了绳索捉我归案斩草除根。
我傻子一般,不知道喊,也不懂挣扎。无论我怎么后悔怎么愧疚,换不回我的父母同胞。如果不是我任性,心心念念的闹着要回故乡;如果不是我桀骜不驯,偷偷逃出家门杳无音信,我的家人怎么会客死他乡,还背上不忠不义的罪名!
有一个疑点,我想不明白,我燕家灭门惨案,不过发生在我离家出走十日之后,就算触犯天颜,那一来一往的消息也来得太快了,完全不合常理。
“我要报仇!”我声嘶力竭的怒吼。“胡杨救我!胡杨!胡杨……”
可是任凭我喊破喉咙,就是不见胡杨的身影。我开始怀疑,这从头至尾是不是一个阴谋?可是胡杨他图什么呢?人间的权和利难道对于亿万年修行的树妖居然还有诱惑之力?如果不是如此,又如何解释呢?我翻来覆去,理不出个头绪。
在行刑前的一天晚上,我不知哪里来的心机和力气,竟然摇身一变,妖媚异常,色诱狱头,拿到了钥匙,乔装打扮混出了监狱。原本,我一个弱质女子,在他们眼中,也算不得一个人物,看管自然就松了许多。
出了连古城,我一路飞奔,直捣月亮湖。
胡杨静静的立在那儿,骄傲的高高在上的样子。只是,分手的时候,还绿油油的枝叶,两天之间,竟然变成了血红,是的,不是秋天纯净美好的金黄,而是比他冬天的着装还要浓烈的红色!
“嘎呀!”随着一声长鸣,一只美丽的,披着同样火红羽衣的鸟从胡杨脖子上飞了下来。她浑身散发出令人眩目的五彩光芒,高贵得令人不敢直视。我不禁有些看得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就是传说中的凤凰!
转瞬之间,凤凰变成了一个摄人心魄的大姑娘,她冷冷的告戒我:“不要死缠着胡杨,他跟你这样的凡体肉胎结合会破坏他亿万年道行的!”
我还没从极度悲伤与惊异中缓过来,没好气地反驳道:“你谁呀,你管得着吗?”
“哈!你可真有见识!居然问我是谁!”火凤凰向我走进,逼视着我的眼睛说:“在一亿年以前,我就在这片梧桐林里修炼,与胡杨一同嬉戏。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我们相濡以沫,相亲相爱,你说我是谁呢?”
“切!我跟胡杨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我从来没见过你!”
“我只能说,你很会挑时间。凤凰涅磐懂吗?所以我必须回到我的家乡去!”她说到家乡二字的时候,下意识的抬了抬下巴,显示出无比的骄傲和自豪。
我脑袋“嗡”的一下,什么也听不见了。耳边只是回响着一声又一声的“家乡,家乡,家乡……”与之相呼应的画面,是亲人成堆的百骨,成河的血流……
我不但听不见,我还什么也看不见。我听不见胡杨向火凤凰低声的乞求,更看不见胡杨喷射而出的一米多远的黄色眼泪,那些眼泪在地上很快就凝成了脂,雪白雪白的,又咸又涩,有人拿它回家做馒头吃,有人拿它洗衣服。
“那么,我逃回家乡的假消息也是你放出去的罗?”
“不是我放出去的,是我亲口告诉你们尊贵的皇帝陛下的!”凤凰轻轻叹了口气:“谁知道你父亲得罪了什么人,另一个大臣又借机参了一本,结果就这样了。”
“你!好狠……”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捂着胸口蹲了下去。
“这不是我本意。我只是争对你!”凤凰姑娘无辜地说。
“胡杨,胡杨,你听见了吗?告诉我,一切都是巧合,你并不知道这件事!”
“他不会理你的。”凤凰开心得大笑。
“骗子!坏人!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我摇着胡杨喊了一嗓,转身跳进了月亮湖。
(六)
“你终于醒了!”一个奇怪的苍老的声音说。
我环顾着四周终年不化的积雪,问:“这是地狱还是天堂?”
“祈连山。”
“你救了我?”
老妪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是一个丑陋的老婆子,终日用黑头巾蒙着头脸,说话的声音又尖又细。
“我讨厌你救我!”我咬牙切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