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下大雪,大宝恨不得把天下所有的雪都堆进鱼鳞坑里,没日没夜地往鱼鳞坑里担雪,累得差点吐血。
没两年,神泉山上一个个,一排排,一片片整齐的鱼鳞坑里的小树基本上都绿了,远远望去还有些壮观。
自从那年大宝第一次顶撞父亲以来,瘸腿父亲对他的态度就转变了,对大宝说事时也是尽量用商量的口气。但是每当他提起大宝的婚事时,大宝虽不发火却总是倔犟地冲父亲吼:“神泉山不绿,神泉水不旺,我就不娶!”
此时的父亲看着儿子,俨然就是一个顶天立地难以撼动的男子汉!他只能暗地里摇头叹息,山里谁家的老人不盼孙子?
又过了几年,山花也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刚会走路的小男孩。
一天傍晚,大宝从神泉山上下来,碰上了带着孩子来看神泉的山花。
大宝看见山花虽然心里还有些跳,但已见过大世面的大宝还是第一次主动问了一句:“山花,你回来了?”
“嗯,大宝,你还好?”山花扭过脸对孩子说道:“ 小宝,叫叔叔。”孩子眨吧了几下大眼睛怯生生地不敢叫,也可能他还不会叫。
大宝有些尴尬地笑了:“你娃叫小宝?娃长得真像你,眉清目秀的!你回来呆几天?”
“没说好,还得住一些日子吧。”
接下来,两人都觉得有许多话要说,但又不知说什么好。两人互相寒暄了几句,大宝便告辞了,因为此时的大宝肚子已经饿极了。
过了两天,从山上干活回来的大宝在神泉边再次碰上了抱着孩子的山花。
这次是山花先开的口:“大宝,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我想跟你商量点事?”
“噢?啥事?”
山花迟疑了一下,脸上泛起了微微红晕:“我是想……我是……我也想回来跟你种树!我是学林业的,说不定能帮上你。”
“你回来种树?”
“对!”
“我想不对!城里好好的你不呆?肯定有什么事,你得先给我说清楚!”
“别的我不想说,我就是想跟你种树,行不行?你给个话!”说完,山花抬起一只手摸着怀里孩子的脸蛋,眼里似乎还噙着一丝泪花。
大宝一下子愣住了。他抬手抓了抓后脑勺,半天才说出一句:“你要种树?让我想想。山花,你一时半会儿还不走,我过两天给你回话。你也再想想,种树,苦!”撂下话的大宝扭头就走了。
话虽这样说,往回走的大宝心里还是“怦怦”跳得很厉害。
身后,山花怀里的小宝正用小手笨拙地给妈妈擦眼泪。
第二天一早,一夜都没睡好的大宝出了院门准备上神泉山,便一眼发现山花抱着孩子正等在院门口。
看见大宝出来,已站得腿发麻的山花张嘴就问:“大宝,你想好了没有?”
大宝抬起头先是一愣,立刻觉得腿和嘴都有些发软:“我、我、我想是想了,想了一晚上,但还没有想好。”
“那你都想了些啥?”
“我想了,你要上山种树,把娃苦了。”
“你还想啥了?”
“还想……”大宝顿了一下,心一横,说道:“我说了你不要见外!”
山花心里立刻忐忑不安起来,但她脸上还是故作镇定,说道:“你说,我听着呢!”
“你真要上山种树,把娃的名字得改了。”
“为啥?凭啥要给我娃改名字?我还没有答应嫁给你,就是我想嫁给你,我还怕你不要我这个离过婚又有娃的女人!”
“这我倒是没多想,你嫁不嫁给我是你的自愿。只是你的娃叫小宝,我是大宝,乱了辈分,凭啥我比你小一辈?”
山花的大眼睛里一亮,咧着嘴笑了。她略微想了一下便大声说道:“好!大宝,就听你的。那我就把娃的名字改成宝娃,给叫宝的人的当娃行不?啊?!行不行你这就给个话!不行我明天就回城里去!”
此刻大宝感觉心里的那只小鹿跑回来了,像小狗一样在扑腾撒欢……
山花从此便留下了。
后来,神泉山真的绿了,周围的山也开始有了一片一片的绿。神泉的泉水也逐渐大了,虽然流出的水流还没有胳膊粗,但却快赶上一群宝娃们同时尿的尿那么粗了。
再后来,已经上学的宝娃经常会自豪地对小伙伴炫耀:“我,宝娃,大宝的儿子!”因为大宝绿化有功,深得村民的敬佩,已被选为村主任了,还上了电视,宝娃很自豪!
去年政府已给神泉村通上了小公路,每家水窖里的水不够用时,可以用车拉水上来了。但神泉村的村民们还是在神泉下修了个大水池,把自来水管接了进去。
神泉涌出的泉水已经够村民吃喝用了,而且远比山下拉上来的水要清澈甘甜。
四周的群山正在逐渐变绿,神泉涌出的水量也一年比一年大。
这里人们的笑声一年比一年要多,苦日子正在变淡,并开始甜了起来……
(没有联系上文中的主人公,文中人名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