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低下身子

秋日里，芦苇顺其自然
白茫茫地，低下身子

芦苇在思考
站在河边，静静地思考
任凭风来风去

芦苇的想法
白茫茫地，形成一大片
占领思想的头顶

秋日里，见的最多的是
芦苇白茫茫地，低下身子

名利止于秋天

名利止于秋天。秋天伸开两只手
对照指纹，河流绝育的遗址

美好的日子，磨得比发簪还短
露珠是明朗的，依附于发丝

旗杆按住翻飞的字迹，一群鸟儿
落下，像纸屑。我遭遇墙角的污垢

童年的错误，风压低屋檐
手指渗出血液，树木渗出果实

哨音里的呵斥：“向后转，齐步走！”
我的心，放宽了，双手合十

或者

秋风来袭，枯萎来袭
午后的时光怀着同样的速度

枯枝或者手指，叶脉或者文字
翻检或者辨识，抵达或者抛弃

秋风在身后追着我
枯萎在前方等着我

我和荒草一起，远走高飞
芦苇的思念，一夜之间全白了

但我仍然迷恋于秋天
秋天每年都在我的身上重复
诉说或者安慰

抱在一起，开

小小的紫色的花，紧紧地抱在一起
一起盛开，一起凋谢
一起打动，萧索的秋风

去年，小小的紫色的花
也是在这个时候开
记得你对我说，开心就好

花，小小的，紫色的
仿佛静止，仿佛涌动
正好验证我是个无主心骨的人

而小小的紫色的花
只是坚持做到了开花
便击穿了我多年来一直走不出的梦

遇到一棵树

遇到一棵树，把我置换出来

我伫立在路边，开花结果
树到处奔波，筋疲力尽

春天，我文思泉涌，像绿叶
秋天，我江郎才尽，光秃秃的
遇到一棵树，我总能找到话茬子

树在秋风里颤栗，我听到了树的心跳
像我多年来，丢失的生活
正在轻轻地跨越九月的门槛

溪流

淙淙流水，目光的小径
落叶不停地出发，屏住呼吸和水面

时间接住蜻蜓。石头困在波纹里
果实单纯，手指上粘满寂静

灰烬在河底蠕动，水已经熄灭
或者受孕。水携带水，水包容水

荡开透明的舌头，秋天被死亡祝福
溪水告别人世。冷落的语言

在薄薄的月光下，含恨而终
月光飞翔。灰尘翩翩起舞

——仿佛一个人，无助、自私
目光在黑暗处打捞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