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晚饭后,麻油灯下,葵花对姨赵老太太说,营口有人捎信来了。说四哥在那落了脚,在被服厂里当了一个小头。前两年几次回来找娘不见,后又奉命出差。刚回来,如娘回家,带个信,回来接娘。
赵老太太得知儿子的准信喜出望外,忙和外甥女商量,让葵花去一趟营口,把家里目前的状况和恩人侯五的处境讲给四儿,让他相助。
葵花在营口见了哥哥,赵四听说娘平安,大喜,并对侯五千恩万谢,一口答应安排对他的掩护。让表妹和侯五乔装夫妻伴娘来营口探亲。
当葵花讲到哥的意见,羞得双颊飞红。赵老太听了连夸儿子的好主意。她对外甥女说,容我探听一下小五的口风,莫如假戏真做。你俩是多好的一对。
赵老太太一说此事,干儿子立刻跪下去,在门外偷听的葵花也慌忙走进来,与侯五并肩跪下,向老人扣头。
葵花扶着侯五,精心地给他换上了亲手缝制的衣衫。这时,村道上又隐隐地传来了那支撕心裂肺情歌。
情郎哥当国兵过了小北河,
临行前小妹我做碗热河漏。
咽不下河漏你拉着妹的手,
千言万语却不知从哪儿说。
泪眼儿汪汪你望着妹妹我,
从手上我褪下了那翠玉镯。
玉镯儿一只在俺的腕上戴,
这一只留给哥哥你暖心窝……
三英
1944年一个夏日,奉天街头,一个报童向匆匆的行客呐喊:
“看报,看报,在逃嫌犯欧阳夏丹在军事法庭自首,承认是抗日联军刺客。同案的安东及其母温卿已经潜逃……看报,看报。”
两位绅士买了一份报纸。其中一位问年长者:
“孔校长,你说夏丹的家里人昆山何翁父子能否受牵连?”
“不会,这还是上午的报,晚报也出来了,说她供不出上下线,最后定了个神经病,人也放了。一出戏,这都是昆山翁导演的,当然也花了一些钱。当局还有日本人弄的景,为了掩盖他们侮辱学生的丑行。”
“听说温卿母子也走了,温老师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我想不会,约翰发表《满洲见闻录》和她没关系。地下人员都是上不传父母,下不传妻子的。这倒像和地下组织有关。在哈尔滨那个何若玉,不是游艇爆炸死了吗,温老师的儿子小安东去料理后事,我想她们母子的出走可能是地下人员的安排,也许她们去了南美,找约翰去了。他写那书《见闻录》和这一连串的事有关,但书里没提若玉……”
“孔老,您看这儿的评论,盛京三英,艺苑三姐妹的悲惨下场。”
“唉,覆窠之下焉有完卵!”
两位说着,信手把报纸丢弃在随风卷起的垃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