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风强,轮船烟囱里喷出来的黑烟飘散在水面上。
乘客多半回到舱里去了,有一个姑娘靠在避风的门帘下望着远方。她穿一件半旧的呢子大衣,头巾裹着得很紧,神情倦怠,眼胞还微微肿着。昨天,“战斗9号”离开码头的时候,我见她伏在船舷上哭泣,此刻她在思念着别离的亲人吗?或者,只是无所思虑地晒着太阳?不管怎样,她的倾斜的姿态,耳边阵阵的涛声,眼前无边的海浪,都惹起远行人的乡愁。
……
我爱看海,披着大衣站在微微颠簸的甲板上,久久地望着浩瀚无边的海面,望着它豆绿色的波浪,波浪上浮起朵朵的白花。
大海以她广阔的胸膛和沉重的呼吸显示着自己无穷的生命力。
我傍着船舷,点着一只烟,一面和一个水兵闲聊,一面望着斜飞海鸥。
吃过午饭,乘客们在客舱向阳台背面上看着海景,几个妇女打着毛线,孩子们在甲板上玩耍。那个姑娘和她母亲(我想她是)靠在桌子边。船上播送着芭蕾舞剧“白毛女”的音乐。
晴空万里,阳光灿烂,海天寥廓,波光潋滟。
“你凉吗?”——母亲问她。
“不。”——姑娘摇了摇头。
鸥鸟飞去飞来,波涛大声澎湃。
“喜儿喜儿你在哪里……《白毛女》优美的旋律感动着远行的旅人。
一阵阵浪打船舷,激起了层层雪涛。
乘客们都回舱休息了,姑娘还在桌边。
我靠着舱壁,吸着烟,望着阳光下漂摇的大海,想起了家人。十二月那儿正是冰天雪地。
这时小杨走到我身边,
“又想嫂子啦?”
“她每天都骑自行车上班,沈阳结冰的路很滑……”
我们相视而笑。
“这次准备回去看看吗?”
“是啊,难得的机会。我们到莱阳、蓬莱办完事,从烟台上船,走海路取道大连,去沈阳。”
“你买点山东特产,莱阳梨、大枣……\"
“如果有花生油,私下里买一点,\"
“花生都见不到,你还能买到油!”
“真呢,怕也难……\"
“白毛女”动人的弦乐,伴着涛声,如泣如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