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集上的生意怎样?”
“不行,卖点钱大半都让税官拿去了。那天,我和他们分辩几句,就把我带到警察所。幸亏亲家(我爷)赶到,说个情才放我。”
“狗,你惹不起,躲不及!”
“还好,宝子爷爷领我到饭馆子何二楼,何二和亲家肉铺来往多,他让我天不亮就把鱼送到,最好是活的。”
“嗯,在夹缝里生活。”外公感叹说“你看这小河流水,红花绿柳,茅屋上飘着炊烟,树林里传来鸟叫……可你再望远看,小边的炮楼上,挂的是日本太阳旗,今天派两个国兵收你五斗,明天派三个宪兵收你一石……”外公有点气闷,问我去不去窝棚,我说晚上和妈去,他便拾起刀,夹上蒿走了。
“可是人还得活”渔夫接刚才的话茬,“还得娶妻生子,繁衍后代,就像这河里的水,往下流。”
“你三哥(我外公是渔夫堂兄行三)也够苦的。”和尚说。
“可不是,在死人堆里打滚,冰天雪地往家爬,爬回来,家没了。自己的媳妇,给别人偎被窝去了。半夜睡不着,听野狗在坟上叫,抓身上的伤疤。要不叫女儿外孙拴着,不知又跑哪去了。”
大人说话间,突然,远远地我看见一条狗顺河岸跑过来。
“——大青!”栓柱叫道,我站起来朝它奔去……
“宝子去看,家出什么事了……”栓柱喊。
我跟大青跑回去,和尚舅也回了,没啥事:只见杏姨坐在岸边伏身抽泣。
和尚舅告诉我,周家来了一辆小车子(就是那种专门拉人的,带个蓝布蓬的花轱辘车)把吴姨和先生接回去了。爷爷奶奶想孙女了。
我忙问,还回来不。怎么会不回来呢――康舅拍着我头说――他们能不想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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