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吉尚泉 呆贝贝

一

期盼几位故友，彼此问候
说出沙尘背后的遥远
现在不能抵达的注定无法抵达，青葱的往事
冒出尖尖的一角，还有多少杯水车薪的路途
锈迹斑斑

最好有盏酥油灯，点亮夜晚
推杯换盏的瞬间，说出旧时光
也说出一个男人，丢失的火把

或者，在僻远的一隅，聆听流水
举杯。想起的往事宛若星子
无边的夜里，照亮三尺之外的黑

现在，我腹中空空
一个人在厨房里打坐
等待一场雨淋湿目光

没有人知道，夜宴何时开始
朝阳路上，灯火依然闪烁
和往日，没有丝毫的差异

二

没有人知道，夜宴何时开始
我只有饿着。在秋季
一块玻璃的距离
红烧狮子头，酱蹄花、牛蛙、
烤鹌鹑，啤酒鸭、板栗焖鸡……
单薄的皮蘘，需要撕下多少的皮肉
缝补。

晚上八点。教堂的钟声
准时敲响。怀着饥渴的人
唯有酒足饭饱之后
才会跪在神的面前
低声忏悔

我看着一株草，对着一头羊
露出鄙视的目光 问候
是一场雪 迟迟未降

三

说出问候的时候，满园春色
只剩下稀疏的鸟鸣。飞翔的事物
飞过万千山水，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注定，淹没于红尘
夜宴之上，举杯的人，望一眼夜色
多少欢愉，就这样一饮而尽

恭维、情怀、意志，沿着酒气上升
当城市和乡村陷入无边的黑里
急于归乡的人，正在等一列火车
由远而近，轰鸣

重要的是开始。当夜宴正酣
灯红酒绿里醉眼朦胧，杯盏里的江山
就在内心深处击鼓，敲打出
一地月光，风尘仆仆

四

随着风吹来的，还有影子
它们是自尊的投射
你不低头
无法看见

握杯的手，荒芜了一只笔
三根指头的方向
殊途同归

今夜，宿醉是归途
踩在上面的人
头重脚轻

五

这些举杯的人，会在怎样的夜色里重逢？
笑声背后，站着陌生的女子

灯下的游戏，传来瓷器破裂的声音
门外的人，会说出草色，一江春水

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
夜宴之上，我看见舞剑的项庄
斩断欲望的五指，用三分醉意
点亮内心的火把

风生水起。有一杯酒里的独行
说出弦外之音，也说出一场北方的大雪
欲盖弥彰，惊秫之后的惊秫

没有疆界。赤膊的人在夜宴里迂回，不能转身
瞭望桃花的汛期高出三月，旷野才是冰冷的大幕

望乡的人姗姗来迟，无数阑珊的日子
从他的杯盏里鱼贯而出，听不清琐碎的笛音
哪一声更短，哪一声更长

六

索性破罐子破摔，在一场厮杀里
拦腰斩断的人， 如遇春天
依旧能长成当初的模样

陌生，一张开始衰老的脸
缝隙里藏着故乡。被酒浸染的红
跃上枝头，与一只鸟
遥望远方

背负河流的人
转眼间，被杯中的烈焰燃烧
火是一场救赎，从一滴酒开始
蔓延整个江山

七

躲过夕阳，躲不过杯盏
一次灯火中的重逢，多少喟叹
淹没于红尘。现在
流浪的人不会归来，高过头颅的誓言
向着灵魂流泪

这落叶的城市，被淹没于繁华
微笑，说出离愁和偶遇

请带上一个季节，带上春江之水
夜宴之上，灯火忽明忽暗
那些忘记故乡的人，在杯盏里浅笑
隐藏着青翠的私语，三分醉意

有灰色的风，拂过岸柳，夜宴
在注定的开始里结束
萍水相逢的人，和一杯酒
称兄道弟

远处的黎明，也许失身于雾霭
只有这些五谷，才让我们一次次沉迷

八

真正的醉意，从一颗种子开始
你用呕吐的方式，诉说着这么多年的委屈
远处婴儿的啼哭，让你想起，曾经
你也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宣泄

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你怀抱着祝福，却一言不发
一街之隔，是华润总医院的大门
冰冷、肃穆，死亡的气息
扑面而来

酒与酒精，在空气的对撞中
支离破碎。此时
一盘小肥羊，端了上来

九

比小肥羊更肥的，也要端上来
菜系盘根错节，素食主义的天空
装得下草原、沙丘。当人类的牙齿
开始锋利，闪着钢铁的光芒
夜宴，注定要从一场悲欢里呼啸而过

找不到旧日的家门。谁的汽笛
在旅途中慢下来？推杯换盏的人
笑春风

我会一饮而尽。在繁华的城市
孤独没有错，夜宴之上
不要喊我的乳名。说出远方
是两条陌生的河流，一次酒后的真言

十

一次酒后真言，可以成全一份爱
也可以乱性。在一盏酒杯中
冲动最容易忽略不计

赤裸裸的目光，是烈酒烧红的刀
凌迟致死的人，等待一个人
为他描摹表情

手术室里。一位年轻的母亲，在血泊中
看着她的孩子，没有感觉
这样的麻木，留下后遗症
多年之后，在一声声乳名中回旋

更多的秘密，喧嚣之后
选择安静地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