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下起了一场月光雨

没有哪一个晚上
如中秋的夜柔软
你看你看
咬了一口妈妈的月饼
连一只酒杯都烂醉如泥
白炽灯收集一桌笑脸
多像村庄憨厚的模样

没有哪一个晚上
如中秋的夜洁白
你看你看
那条月光下飘飞的小路
在狗叫声里洁静
一朵婀娜的萌芽
从月的家乡出发

没有哪一个晚上
如中秋的夜清澈
你看你看
在秋风里舞蹈的枯叶蝶
正面朝大海
将一捧盛大的菊香
遥寄给远方的远方

没有哪一个晚上
如中秋的夜沉醉
你看你看
那浩浩荡荡月光雨的淋漓
染香唐诗宋词的足迹
许许多多的思念如水
在地上流


在秋夜，请让我做一块听雨的石头

你从一片风的顶端
溜过月光密密麻麻的篱笆
弄湿江南
最后一缕炊烟的清香
沾染小桥流水的古意
我在释放香气的草垛边等你
像是一场宿命

我一直没有离开家园
十万蛙声的祈祷词
替我围筑春花与秋月
所有的蝈蝈们离不开我
在我的腋下
叫着一茬茬韭菜想茂盛的念想
小白菜喜欢与我说话
挤过身子说等你来了才出嫁
像是小时候的你
爱与我玩家家

知道你会从一枚梧桐叶上来
我便从你熟悉的泥土地上坐起
坦露着入静的胸膛
迎接你一首诗般的清凉
在夜色里渐渐瘦弱的村庄
足以勾勒，沁入我身体的暖
一粒粒跑到田野里的麦子
开始咧着嘴巴
准备的是微笑
与我家大门口的安石榴一样

你依然在二婶家的瓦片上落坐
隐没在远处的狗吠
像是几句熟惗的台词
一并飞到亲切的窗轩
有人看见归宿的二只鸟
没有入眠

暴风骤雨的旋律
痛快了早先离去的季节
点点滴滴的清音
一声高，一声低
在易安的芭蕉树上缠绵
抑扬顿挫的节奏
试图敲打出十月金秋的意象

继续吧，请继续
请原谅我的贪婪
我想更多地积攒你的一点一滴
在你离去的以后
把这水滴石穿的疼
安放在燃烧的雪地
然后抽取你所有的精魂
奔赴暗香疏影的枝头
到那时
你是春雨
我还是静候你的这一块石头


不可收拾的月光

秋风一吹
就摇落了一地月光
比桂花树还多还香
我该怎么收拾这院子

一柄唢呐响起
村子就长高了
点篝火提灯笼
那是年轻人与孩子们的事
我没时间跳舞猜谜语
我要忙着将月光囤起来
还有一个洁白的女人
那是我用金色的语言
酿胖了的一坛酒

村庄也会喝高
喝高的村庄像是清晰的老照片
听说父亲的一杆箫声往村外的小河上一甩
如水的一个女人就成为了我母亲
现在她在切月饼
最大的一块放在父亲的镜框前
我们没敢吱声

一只枯叶蝶来到了我的窗台
那是因为窗外下起了月亮雨
风寂寂着走
小河哗哗地流
我把父亲的那杆箫擦了又擦

啊，今晚的月光
愈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