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女
“放心吧,我发过誓,绝不在高中时期谈恋爱。”
我站在落地窗前,眼睛望着对面林立的高楼,背对着那个东拉西扯,充满企图的女人,头也不回地说。
讲故事的女人,没有把她的故事再讲下去,不是她不想讲下去,而是她讲不下去了,她没有再讲下去的理由,似乎也没有再讲下去的必要。
她的故事很特别。她费尽心思挑选素材,加工制作。她希望她的故事,能引人警醒,但又不能引爆敏感的神经。这样的故事很难讲,既要精彩动听,又要显得随意随和。她一直如履薄冰。
听到我如此铿锵的回答,女人笑了。是那种极其释怀,极其意外的笑。她本来没笑,惊诧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笑了。笑过之后,又有些狐疑,但她期期艾艾不敢轻易质疑。
不用回头,她瞬息万变的神情我了如指掌。我是故意不回头的,也是故意让她高兴,我就是要先让她高兴。然后,我说:
“我上大学再谈恋爱,因为大学里面都是精英。大学里准许谈恋爱,谁也别想干涉我的恋爱自由!”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下巴高高抬起,眼神带着藐视一切的雄风。我眼前全是毛泽东站在天安门城楼上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从此站起来了!”的画面。只要女人敢开口教悔,哪怕一句!立马会有一通语言带着山崩夹着海啸劈头盖脸地等着她。
她傻了一般,呆呆地望着着我的背影,嘴唇嚅动了几下,终于没找到合适的话语。这些,我从玻璃的反光看得一清二楚。
我猛然转身,挑衅地盯着那个东擦擦西抹抹的人。
她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转身,显得有些惊慌,不过掩饰得很好,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垂下眼帘认真的察看抹布移动的地方。
聪明!我不禁暗暗为她喝彩。据我了解,她是一个暴脾气,一点就着是她的一贯作风。在与我一来二往的战斗中,她无师自通,精研各种战略战策,取得了惨不忍睹的败绩。无奈她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当真是出师未捷心不死!
讲到这里,不得不挑明了,拥有这样不屈不挠战斗精神的女人,是我老妈!
我是不是很没礼貌?可是,我是90后哩!这意味着我们是个性张扬的一代!是追求非主流的个体!可是我老妈她都做了些什么?自从她家有女初长成,总是紧张兮兮地,不是含沙射影地教训我不要早恋,就是不厌其烦地试探。甚至乔装打扮到我空间,津津有味的窥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容易吗我?为了不让她看出端倪,我打繁体字,打成了古字专家。我欲说还休,像个朦胧诗人。你也别讥笑我革命不够彻底,要知道人在屋瞻下不得不低头。你要不给她点甜头,没准猜想无限放大,轻辄没收手机,重则没收电脑。
高三的时候,心血来潮想做回白居易,“说说”道:“你知道我等你信息到凌晨吗?”,有着特务般高度警觉的老妈立刻嗅出了一丝异味,以“高三冲刺”为由,果断地收缴了我的步步高手机和笔记本电脑。
懊恼之余,我痛斥了某人革命警惕低下,沦为一朝大白话的境地。好歹高中都快毕业了,至少应该懂得写诗,比如:信息/我等你/知道吗/凌晨!
老妈强横的卑劣手段总让我联想起古时的强盗,他们有句最牛X的口头啴:此花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虽然我跟老妈做了殊死的辩论,并在终辩呈词中严厉指出:“此机不是你给买!此钱不是从你来!”,无奈裁判帮亲不帮理——谁叫我喊裁判外婆,她喊裁判妈呢?!
我决定“深挖洞,广积粮”,购得新式武器重返战场。但敌方似乎洞若观火,要求我交出银行卡,到她手里支取现金。切!我本来是想利用她跟“他”水火不容,互不通有无,做点手脚,这下怎生是好?
好在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迅速开动机器,想出一条妙计,在她面前输入三次错误密码。哈,等我“找”到身份证再开锁吧!
为了安抚我受伤的小心灵,她极尽和颜悦色之能事。她推心置腹的样子,咱也不能不知好歹,于是顺着她的意思,炸她个血肉横飞。我说:
“其实我们学校现在老师都不管学生恋爱的,有一对家长都同意。还有一对同性恋,大家也都清楚。这都啥时代了,不能歧视,歧视会引起报复性祸乱。”
她脸一下长得兰州拉面似的:“龟儿子,一个二个读他妈的瘟书啊!”
我生气地说:“你看,我一跟你讲实话,你就跳得八丈高,以后不跟你讲学校的事了!”
她立即噤了声,使劲憋住说教一番的冲动。
我又道:“我们班上有个男同学,是富二代,经常跟我们吹他又带了几个女孩去开房。”
“这……这些女孩子真傻!我听妇产科医生讲,很多女孩子年纪轻轻就患上了各种妇科炎症,有的流产手术没做好,一辈子再也无法生育,结果误了终生……”她小心翼翼字斟句酌地插言道。
“你担心太多,他说他用避孕套的!”我扔下一地惊雷,扬长而去。
用后脚跟都可以感觉到,她目瞪口呆的样子。她心里一定在喊:天啊,一个女孩家家的,“避孕套”三个字是随便能说出口的吗?但她永远不会看见,我羞得绯红的脸。
谁叫她欺人太甚呢?只好自伤八百杀敌一千了。
她心事重重,高一脚低一脚,腾着云驾着雾,提着我的笔记本和手机,去找人解锁,想以此了解冤家对头的思想动态。结果,人走包留……三轮车夫循之。
唉!
(二)战母
你见过热锅上的蚂蚁吗?前段时间我一直就是那个样子。
女儿长大了,现在的社会风气……唉!
女儿小的时候,为了生存,我在外地四处打工,把她丢下,如今再相聚,陌生得好似路人。她呀,把叛逆当个性,唉!……
听她掷地有声地说高中时期绝不早恋,我十八吊桶似的心刚刚回到肚子里,她却吹响了更高调的号角:“我上大学再谈恋爱!大学里允许谈恋爱!谁也别想干涉我恋爱自由!”你听听,这是什么话?明明过了这个暑期她就进大学校园了!她不是耍她老妈吗?
凭心而论,我并非食古不化的老古板,关键是现在年青一代的思想观念,过于开放,开放到女孩子都不懂得保护自己。一方面他们性早熟,另一方面又对什么是“爱” 是似而非。识人辩物她们单纯幼稚得可怜可笑。
如今开化的社会风气,给了很多坏男人玩弄女性的可乘之机。他们借恋爱之名,要求女孩子同居,其实连结婚的打算都没有。他们的低成本高回报,让他们肆无忌惮,毫无担当。
我曾试图告诉她,当下很多男孩都抱着“玩”的心态交女朋友,刚认识不久,就企图拉着上床。虽然男人们标榜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为他们的不负责任找了诸多借口,但我深信,不管哪朝哪代,一点没经过时间洗礼精神涤荡的情爱,都算不得真爱。
我在这边语重心长,小丫头片子在一旁呲牙裂嘴,做怪相!
我刚想赏她一个爆栗,她云淡风轻给我来了一句,噎得我呀!她说:“现在都是谈恋爱就同居,潮流,懂不?!”
唉!现在的孩子啊,说不得打不得,轻不得重不得!我绞尽脑汁,不知该怎么做才能成为一个孩子热爱的好母亲,同时又能及时矫正让她不长成歪脖子杨柳,少走弯路,不犯致命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