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一纸“休书”递到教办主任手里,我把“人民教师”——这个美丽的名字舍弃了!在场领导和同事们无不扼腕,唏嘘不已……
回家当天傍晚。我去三叔家小卖部赊来一瓶“兰陵大曲”,妻做了几个小菜。我,挽袖开怀,一更独酌,二更豪饮,三更倒身酩酊大醉!
妻扶我席地而坐,疯了似的慷慨歌哭:
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
天生我才必有用……
归去来兮!只能归去,没有来兮……
天无绝人之路。不久,我的“金手指广告工艺美术部”吉庆开业了!一串炮仗高高挂起,声声脆响如天女散花,纷纷扬扬,满地鲜红!
出乎意料:开业当天即卖出自己装裱的山水壁画两幅。给人手写招牌一块。給朋友刻即时贴字两个,没好意思收钱,人家丢下一盒香烟!
晚上关门后。电灯下,饭桌前,仔细算了算,去掉成本,大概能挣一百五十多块钱,这可是我曾经五十元工资的三倍啊!手里捻着票子,心中无限感慨。能说啥呢?万语千言都烂在腹内,化作低头抬头一声叹息……
二、 新家
生意行里求索,商人圈里拼搏。也曾日近千金欣喜若狂,也曾白
昼恶梦泪湿襟衫。好在自己始终坚信:苦心人天不负,有志者事竟成。
如今咱也过上了称不上小康也算小小康的生活——买了楼房,搬进新家,入主小区。
哦!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百余平方,明亮宽敞!老辈子的神话传说,在我这儿梦境成真,夙愿得赏!眼睛一酸,心窝一热,租了几辆小车,风风火火赶回老家,快快乐乐把老爹老娘接了过来。
进了新家这才发现,老爹老娘真的老了!一个腿疼,一个哮喘,谁也上不得楼梯了!
我搀着父亲,妻挽着母亲,一步一步艰难向上。十八级台阶,如同攀登九重苍冥!
上得楼来。有些轻微老年痴呆、此刻正气喘吁吁的父亲,手扶窗台向外张望,口中自言自语:
“见青天了!见青天了……真好……真好……”
父亲的话发自肺腑,我明白,我最明白!
本想让苦命的父母跟着儿子过上几年舒心的日子,万没想到,几个月之后,父亲摔倒了!没伤没病,却一卧不起。满堂儿孙床前守候八天八夜,他老人家眼睛一闭就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父亲啊!为什么不能陪儿多活几年?为什么没有早些把您接到身边?为什么没有常回家把您看看?儿子有罪!儿子混蛋!儿的肠子都悔青了!
严冬过尽,春天来临。燕子衔泥筑新巢,又是一年清明节。人家插柳包粽念屈子,我家焚香洒泪祭老父!
窗外,微风阵阵,细雨蒙蒙。
陪着妻子,守着母亲。一只香烟,半盏浓酒。坐在家中还想家——想我老家的茅草屋,想我小家的青瓦房;想我门前那棵百年古槐,想我窗外那架紫红葡萄;想我的过去,想我的未来……
想着想着,醉了困了,过往的云烟都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