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甘肃到——新疆

作者:曹叒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15-06-07   阅读:

  
  我和父亲的距离是从临别故乡时母亲给我和父亲分别往怀里塞几个土鸡蛋开始的。
  甘肃有个地方叫武都。从武都坐小货车到五库下车后,顺着山沟里进去,翻过几座山,爬过一条涯,再往沟里走半个多小时就到了我所说的故乡——曹家村。
  这条沟叫做“大曲湾”,不知曾有多少人想走出这里,可总是被贫穷一次次给拉了回来,或者是早上出去晚上回来,亦或者少年出去,老了回来,反正不管是谁,迟早都会回来,或许这就是这里人的宿命;因为贫穷和落后,任他再努力还是跳不出祖祖辈辈画的圈子,走不出沟里还是沟的大曲湾。
  家是和村子分开的,到村里还得走十几公里路,家里只有母亲一个人,但是母亲从不会孤单和冷清,一是因为母亲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二是因为为了生活母亲还拉扯了一帮猪,是父亲另行前托人给母亲买的,说是过年能买个好价钱,可是年年只见母亲的身形被这帮猪折腾弯了又弯,却从不见它们能给母亲换来一丝的安宁和富足。
  从甘肃到新疆,是母亲看着我和父亲走的。
  临别前母亲给我和父亲每人煮了四个鸡蛋,我知道连她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因为去年家里鸡遭了瘟,鸡蛋是母亲从去年一直存到现在,一定要给我和父亲出门时留着的,此间的辛酸只有我和父亲能体会,因为我们都懂母亲的心思,所以我和父亲从来不和母亲犟,因为我们深知母亲是很要强的,而且更是把所有的牵挂和担心全部煮进了鸡蛋里,让我和父亲带着她所有的牵挂和祝福上路;每次我和父亲离家时从来都是兜里装着鸡蛋心里装着辛酸走的。
  到县城武都后我就和父亲分开了,以至于到现在还没见到父亲;所有关于他的消息都是通过电话得知的,说到此,还真的很感谢现在的高科技,无论我和父亲分开多远,父子间的心灵交流都能在电话拨通的那一刻交融;虽然现在我已毕业可以说独立了,但每次听到父亲的声音我还是会哽咽,因为父亲身体一直不好,还强硬的要为我挣钱,说要支持我,可每当我听到父亲的这些言辞时心里都在流泪,其实我也能感觉到父亲的心情,他也肯定很沉重,毕竟终究父子连心。
  分别后,我坐车去天水看朋友,然后转车到兰州,最后坐大巴到新疆;后来听妹子说父亲是坐火车到新疆,而且还是站票,听父亲说是因为当时车票紧张,到底是为了省钱还是真的车票紧张,其实我的心里最清楚了,父亲终究是我父亲,我自然很懂他,只是不愿揭穿,只把把泪水咽在心里自己消化就成。
  到新疆后,我因为报考了二级建造师需要周六和周日上培训课,所以就随便找了家广告公司上班,而父亲呢,我就不得而知了。我曾几次给他打过电话,但是要不是没人接就是暂时无法接通,后来也不见他回,但我心里清楚,父亲肯定过的不好,也许还没找到工作,也许正在为吃饭奔波;因为我深知父亲是一个只报喜不报忧的人,如果他过的好肯定打电话叫我们放心,相反,如果他不顺的话有时候半年也不给我们电话,因此,前段时间我就更担心,但也只是担心,因为联系不到他所以我只有默默的为他祈福,但愿他一切都好。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个多月。
  在我要考试的头天晚上,突然接到了父亲的电话,我的心情很激动也很沉重;激动是因为终于和父亲联系上了,沉重的是听到电话那头嘶哑的声音,顿时感觉手无举措;这一刻,我就静静的听由无线电那头传来的世界上最珍贵的声音,似乎这会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有父亲那每一句都击打着我内心的话语,好像每一句都会使我痛哭流涕。
  我压住了所有的哽咽和难受,听父亲说话。“界平,听说你明天考试,我今晚给我们村的“老爷”许了一只羊,让他保佑你,今年回家过年给“老爷”(“老爷”是农村对神的一种尊称。)杀羊还愿”,当我听到这句话时,再也压不住心里的难过和眼泪了,我急忙给父亲说:“我说,爸,我知道了,您真的很有心,真心的谢谢您,我要看书了,等考完试我给您打”,其实当时我真的舍不得挂电话,真的很想再听听父亲的声音,但我早已压不住自己的情绪和悲伤了,我知道父亲肯定也是如此,为了不让悲伤继续蔓延,只能如此。
  父亲是生活在他们那个年代的人,他们只相信神,就如每年过节家乡都要“跳神”的习俗一样,一年一家,不知道轮流过了多少家,也不知道过了多少辈人,但父亲相信的神是虔诚的,因为那里面满满是对儿子的关心和所有寄托,相信神能帮助我们,因此在考试前一天晚上他打电话给我,说了他的心声,也寄托了他所有的心思,自然我是不会太相信了,毕竟考试还得考自己,但父亲的关怀和心情我自是放在心里的最深处了。
  又过去了半月了,记得给父亲打电话的,但是每次拿起手机又放下,因为怕父亲问及的一切,怕父亲为我担心,因为我在父亲面前是从来学不会撒谎的,哪怕是善意的;上了快一个月班了,今晚听总监说下周要发工资,借此次机会,今晚我给父亲拨了过去。
  “界平,最近过的好吗,是不是又没钱了?我明天去给你打钱。”我急忙对父亲说:“爸,不是啦,我下周要发工资了,想让你高兴一下”。因为自从上学到现在我都不会主动向父亲张口要钱,凡是每次给父亲打电话他都会觉得是我没钱了,或许这就是一个父亲对一个儿子的特殊的爱吧。
  今晚听父亲说他在一个建筑工地上当木工,我心里放心了很多,因为从我爷爷手里就是做木工的,技术是不是爷爷亲自传给父亲的我就不得知了,但我知道父亲做的很好,在村里“胜过村里的所有人”。找到这个活计算是对路子了,不管能不能争钱,父亲首先不用失业了,他可以理直气壮的对他的儿子打电话了。
  算来,从甘肃到新疆已经差不多快三个多月了,但是我对乌鲁木齐这座城市还是很陌生,因为工作的缘由一直没有机会和这座城市的更多面接触,接触最多的就是这座城市的黑夜,还有就是那高于很多城市的消费,不知别人怎么想,但这一直是我的心病,也许因为自己工资和消费成反比的缘故,也许出于对这座城市的偏见。总觉得他和别的城市没有多大差别,但就是消费总是高于我熟知的任何一座城市。
  今夜,我还是和这座城市我最熟悉的夜紧紧围绕在一起,城市的每一角都在我心里回旋,可就是叫不上名字,只知道BRT一号线可以从红山到火车南站;BRT二号线是从公司门口到虹桥,还是坐错车记住的,还有就是那条从公司到住处锦苑的路,虽然走了三个多月但还是感觉依旧陌生,或许更应该说是三个多月了还是对这座城市陌生吧;说了这么多,其实最熟悉的还是乌鲁木齐的夜,虽然它来的晚一些,但它终究和所有地方的夜一样,可以包容任何一个失落者的情绪,可以安慰每一个寂寞的灵魂,还可以让每一个想家的人在梦里相聚。
  快凌晨三点了,估计累了一天的父亲也应该熟睡了。我在用文字丈量从乌鲁木齐到石河子,再从石河子到甘肃的距离,因为我想母亲,挂念父亲,同样母亲肯定想着我和父亲,这三个地方的距离我想用文字把他们填满连接在一起,然后我就可以沿着文字敲出的线向他们送去关心和问候,同样能感应他们的平安。
  从甘肃到新疆,虽然我和父亲都走出了甘肃,也走出了大曲湾,但我们终究也是要回去的,因为只有那里才是我们生命能源地,在那里才能感觉到土地给我们的无穷能量。
  写道这里,我想肯定会无眠了,关上电脑继续做那个城市和故乡之间的似梦非梦的梦吧。
  (2015-6-6凌晨三点于乌鲁木齐锦苑)
  
  
  
  审核编辑:罗军琳   精华:罗军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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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红尘会员   罗军琳:
从故土离家,父子二人一同出外挣钱,一家人以至父与子,三个地方的距离互相牵挂着的情感都在文字中流露了出来。虽远犹近,温暖真切。


我来评论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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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5

  • 花落无声

    质朴的文字,记叙着生活的艰辛,虽无哀怨,却似一种无声的控诉,令人动容。平实而厚重的文字,学习了。

    2015-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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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文清

    好文字好文章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与艺术一样。拜读佳作,问好朋友!

    2015-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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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曹叒

    谢谢主编   辛苦了!

    2015-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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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罗军琳

    朴实、厚重的深情文字。欣赏学习了!

    2015-0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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