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时,朋友送来两盆花草。一个叫鸿运当头,另一个叫富贵竹。
鸿运当头为热带雨林物种,宽大的绿叶托出一朵红云,艳而雍容。所谓鸿运,其实是顶端新绽的叶子娇红夺目,迎合了国人的祈福之心。但因其喜热贪润,干旱的西北并非她的福地。
富贵竹则葳蕤繁茂,枝叶叠加,一团绿气。只需按时浇水,新叶自会萌发。
开始,格外照顾鸿运当头,毕竟是异域来的贵宾,一颦一笑都特别入眼。早晨起来,便去探望,看看是否又有红叶伸展。晚归,还要用软布擦拭每一片叶子,爱怜至极。可等了一个月,依然找不到新叶的踪迹。再过一个月,还是老面孔。再往后,开始担心其寿命,顶端的红叶渐渐变绿,而以前的绿叶却渐渐变暗。
于是怀疑这样的东西是不是太娇气,适者生存,如果她一直没适应,再周详的关切也是徒劳。后来,又开始厌倦,觉得她过于高傲,不肯放下架子,施舍一个笑脸。
某日好奇,用花铲扒开根部的土,居然发现那里已经腐烂。既然无心安居下来,那就移情别恋了。
富贵竹却悄悄疯长,几个月下来,早已突破原有的腰围,膨胀起来,覆盖了花盆。不断冒出的新枝和日益密实的竹叶往外蔓延,压弯了老的枝干,干枯的叶子落在花盆里,又成了新叶的肥料。
于是很感激,又愧疚,觉得自己慢待了她,决心收拢情感,用心经营。每周淋水,每日梳理,每时品味。
富贵竹一如既往地吐绿,不因我的疏忽而悲观,也不因我的厚爱而自傲。时间长了,渐渐对她的绿熟视无睹了,淋水没了规律,梳理几乎停止,品味也变得奢侈。有时半个月都想不起来还有一盆富贵竹在阳台。
心烦的时候,会突然走到她身边,俯视那一团绿,看看叶开叶落,又愧疚了一阵子,提起水壶,精心滋润还会搬到卫生间,为她洗一个通体澡。
死去的鸿运当头,也许就是爱情。在她面前,你艳羡,你心跳,你渴求,你满怀渴慕,结果因为水土不服而夭折。没有爱情,你一样活的很好,还有富贵竹让你惬意。
富贵竹恰如婚姻,因为感激,你会珍视一阵子,可又因为整日拥有,你又容易忽略她的存在。即便不再心跳,她依然坚强地存在着。无论你走多远,回来时,她还是那么绿,清新地等待着你的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