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擂台】故事四则

作者:白玉兰    授权级别:C    精华文章    2015-07-23   阅读:

  
  (一)
  车子开到红绿灯处减慢了速度,随意往车窗外看了一眼,一幅画面展现在眼前。一对年逾古稀的老夫妻并排着走在路边,老爷子头戴白色礼帽,左手拄着一根拐杖,走起路来昂首挺胸,那根拐杖仿佛变成了一种高傲身份的道具。老太太满头银发,身着红格子上衣,那种高贵的洋气让人感觉她脸上的皱纹变成了引人注目的朵朵鲜花。老爷子右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他好像没有感觉到天热,右胳膊自然形成一个弓形,驼背的老太太小鸟依人般地将左手跨在老爷子的臂弯里,惹得路人像看一对热恋的情侣。红绿灯处,老爷子顺势拉住老太太的左手,刚才路边走路时宛若首长角色的老爷子瞬间变成了勤务兵,一路护着老太太顺利地穿过了人行横道。远远望去我分明看到了老爷子脸上浮现出了如获至宝的快乐,老太太脸上渗透着小小心计的依恋。两位老人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
  我羡慕的不是风华正茂的情侣,而是搀扶到老的夫妇。——这一画面叫白头偕老。
  (二)
  买了一件家具,租用了一辆小货车运输。打开车门,驾驶室里的副座位脏得惨不忍睹,货车旧得让我疑虑是否安全,但还是无奈地坐下。抬头看驾车的师傅,不禁惊讶!满脸的皱纹,凹型的嘴巴一看就知道已经掉牙,只是眼神矍铄,双目慈善。
  “师傅,你这般年纪还敢开货车?”
  “你猜我多大?”
  “六十多了吧?”
  “呵呵,我正好七十了,前天刚过的生日。”
  看到座位傍边挂着一个塑料袋,里面好像有食物。
  “这是什么呀?“
  “我的午饭,早晨买的烧饼,自家做的小咸菜,中午饭就解决了!”
  “你这年纪还出来挣?午饭还这么凑合,能行?再说,你能挣多少啊?”
  “你是不是感觉我这小破车不挣钱?你猜猜我一个月能挣多少?”
  “两三千?”
  “呵呵,实话告诉你,我月收入最少五千,多的时候六七千!”
  “是吗?怪不得你还这么卖力地干呢!”
  “你又错了,你以为钱多我就愿意干啊?谁不喜欢消遣啊?我是无奈啊!唉,摊上个不争气的儿子!……”
  “你儿子还没结婚?给儿子攒钱说媳妇呀?”
  “呵呵,结了,孩子都三岁了!唉,没结婚我养一口,结了婚我养两口,生了孩子我养三口,别提了!……”
  “他们没有工作吗?”
  “有!他们的工作就是打麻将!我的罪啊!……”
  货到家,我让师傅进屋坐坐,被拒绝了,他说还有一趟活呢!目送老人,我脑海里浮现出农村屠户猪圈里的猪,屠户们看到吃的膘肥体壮的猪时,心里充满了希望,苦与累都随着汗水抛洒到九霄云外了。而老师傅推门看到吃的脑满肠肥的儿子、儿媳、孙子会是啥味道呢?——这一画面叫啃老族!
  (三)
  又一次搬家。搬运工从六楼抬下了六件物件,搬运费200元。我坐在车头的副驾驶座位上。两个搬运工一老一少,坐在了后面的车兜里。
  行程中忍不住和司机师傅开始攀谈起来。
  “师傅,你们搬家公司的工人真不容易啊,这真是个力气活啊!他们怎么不找个别的工作呢?”
  “找啥?又没有技术?”
  “那小伙子多年轻啊,学点什么技术不行啊?”
  “学技术?你问问他认识几个字?小学三年级都没上完,连个手机短信都发不了,哼……”
  “是嘛?”
  惊愕中,从后面车厢里传来了小伙子那浑厚的歌声:走四方,路迢迢水长长,迷迷茫茫一村又一庄……歌声中透着一股豁达和豪迈,快乐的歌声在晨曦中传遍大街小巷,熙熙攘攘的车流声成了他的乐队。
  “小伙子可以凭力气,我看后面那位年级大的也干这活,真够呛!”
  “那是小伙子的三叔,叔侄两个。你看他年级大?其实刚过五十。那老东西可节俭了,你知道都到啥程度了?晚上都不开灯,舍不得用电!”
  “真的?也是,挣这份钱太不容易啊!”
  “他呀,处处节俭就是有一件事舍得花钱。”
  “干啥?”脑海里立刻浮现好几个镜头:三叔给自己老家里的老娘买了一包好吃的尽孝心;三叔给在家干农活的老婆买了一条头巾表爱意;三叔给在家门口等着喊他爹的儿子买了一台电脑……
  “干啥?去海泊河公园呗!”
  “去哪里干啥?”
  “还能干啥?鱼找鱼虾找虾乌龟儿子找王八!”
  我不禁掩面一笑,明白了。想起了青岛电视二台曾经报道,市政府出巨资改造的被命名为文化公园的海泊河公园“野鸡、野鸭”活动猖獗的新闻。民间调侃:海泊河公园流窜着一群老天使,专门为老汉服务。
  刹那间我的左脑中风右脑开悟;左脑失语右脑喋喋不休;左脑哭诉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右脑感叹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左脑坎肩裤衩苦挣钱右脑袒胸露背图快乐;左脑呆在黑暗的小屋右脑风光在灯红酒绿的夜晚……
  “真丢人啊!”
  “不丢人,人家三叔说了,男人都有追求爽的权利。只准贪官吃奶,不许百姓吃鸡?”
  这画面该叫啥呢?——阿Q的幸福生活?
  (四)
  一日坐在378路公交车上,车上人挺多。行驶中忽然后车厢传来了一声爆炸声,惊恐中的人们顺势望去,但见一个老汉在接电话,刚才的爆炸声原来是老汉设置的手机铃声。人们窃窃私语,老汉却旁若无人。打电话的声音与刚才那爆炸声相差无几。
  “喂!我马上就到家了!吃那药干嘛?我回家再和你说!喂,老婆,你给我把那大麦茶先泡上,我想那口了”
  我仔细观察老汉,上衣穿白色的中式盘口大褂,倍亮的大光头,脑海顿时闪过一个身影,这不是蒋介石吗?也太像了吧?难怪敢把手机铃声设置成爆炸声啊!这家里的“宋美龄“也够贤惠的,我对“蒋介石”有了十足的兴趣,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忽然,又一声爆炸声,此刻车厢里的人们没有了恐惧,都在乐呵呵看着“蒋介石”。
  “喂,你急什么呀?这不刚到小村庄吗?你出去干嘛?我到家你再出去不行?你个臭娘们!”
  车厢里的人们哄堂大笑,人们忘记了炎热。
  我到站了,差点忘了下车。下车那一刻又回头含笑地看了一眼“蒋介石”,很想再听一次爆炸声,很想把“臭娘们”换成“娘希匹”……
  这幅画面该叫——任性!
  
  审核编辑:下寨龙池   精华:下寨龙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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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主编   下寨龙池:
作品来自生活,思考生活,映射生活,因而鲜活生动,各有各的风景,都是对生活的描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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