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

无声的或有声的，静止的或流动的
逆行的或同向的，升高的或淹没的
开放的或凋落的，出生的或逝去的
我伸出手挽留或捧起，却在你的催促下
成为我身后或身前的光阴，来不及端详

■指南针

我从南方赶来，不受谁的指引
从鄱阳湖出发，去看玉龙与哈巴雪山
摘一朵红雪莲捧在胸前，也拥一簇格桑花
策一匹枣红马在贺兰山奔走，或向更北处
看看有没有前朝婉约的江南女子，在呼伦贝尔等我

■走失的诗行

在阿尔泰山脚，我拉起马头琴唱出《格萨尔》
所有我写过的句子，成为一棵棵濒危的桤木
沿着额尔齐斯河与乌伦古河，遗落成深藏的金子
我看见你从阿克库里湖岸走来，横吹羌笛

一只雪豹跟踪一只石山羊，一只红隼飞在高空
它看见所有的猎杀过程，但至今无人听到它说出的谣言
我从离它们千里之外的乌伦古湖经过，仰首时
一只紫雕翔泳在云朵与碧空间，丢下一声长鸣

当不了歌者，也做不了画家，我过眼的万物
轻盈成尘世的云烟。或者，是一只森林深处的麝

■我，面朝大海

坐在海的栅栏上，我的记忆剥落如沙
所有埋葬的贝壳，闭上闪烁的眼眸
无人告知帆舟离开的时间，我在一个岛
度过三生三世，种下桃花三万三千棵

在所剩无几的日子里，我负剑而游
在所有能够抵达的岩石上，刻下关于你的字句
一杯酒饮到日月交替，我咽下的不是愁怨
当你来到我的碑石前读出，我的出现不是必须

站在悬崖边上，看你远去又回来
远去时叹息，回来时已是面目全非
你反复召唤，我果断纵身一跃追随
我不会再眷恋突兀的礁岩，永远不会回到此岸

我，枕海而卧。在灵魂被收缴后，大声说出
一位海子面朝大海的秘密。也说出，一位海子
明天开始喂马、劈柴并周游世界的痛苦。我与你
只隔着半个世纪。一样的尘世，重不过四本书

我必须重复陈词滥调：一半是火，一半是水
一半是死，一半是生。一半是海，一半是我

——逍遥卧龙，于默斋，2015.7.29午间至7.30凌晨00：32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