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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风铃

作者:喻芷楚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15-09-08   阅读:

  
  一陌生客
  日本驻军司令小野田一突然造访观音寺,他着身青紫色和服,脚趿双木履,鼻下一撮人丹胡,他散步似的上到寺院,举目观望,眼眸流露出来的是时分欣赏,环境优雅,时值盛夏,这里没有半分暑意,满耳水流激越,鸟喳蝉鸣,满眼古木参天,怪石堆叠在一起,突兀嶙峋,气势不凡,他忍不住回眸望眼,山矶逶迤,寺院门前——他的脚下是片宽阔的广场,总有百十平方,为一棵千年古梅覆盖,显得沧桑遒劲。他再回转头正眼山门:一对寺联,右联:光明路,左联:方便门,门楣:观音寺。寺院内殿堂巍峨肃穆宁静庄严,香烟缭绕气象万千。
  他面有微笑,神色极象个学者教授,他举步踏进寺,混在入寺烧香的不多的香客里,可是他特殊的日本和服装很容易让人注意,寺院大和尚看见,不免上前询问,方知是日本侵华驻本地军司令小野田一,想拜会本寺住持方丈参禅问佛。大和尚忙命小沙弥镜台领路。
  小沙弥镜台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小童子,稚气的面上一副虔诚,他低眉向他宣声佛号,在前引导,七拐八绕,走进绿梅方丈室。方丈室古朴清雅素洁,室内缭绕着檀香,雕花的窗棂格,正对门的墙壁竖挂一幅单一个“禅”字书法,落款——苏昭,书法下是一方塌塌米,塌塌米上放置一张檀木小几,绿梅方丈的随侍小沙弥镜叶正在烧水沏茶,而绿梅方丈则在方丈室内右间书房里作画,他的本家师叔普惠一旁站立看着他画画:画面是两个少女,一个一手支颐,美妙的眼睛微微上扬,望着她对面窗下伫立望窗外天空的少女,双眸明媚却又带着几分晦暗,窗外一株梅正盛开,屋内有炭火,使女提着壶正往上放的动作,在那个手支颐的少女身旁一张玲珑的琴桌、古檀木花架上有只明景泰年间的的景泰花瓶,花瓶里,插几枝尚未全开的龙梅。里面墙上挂四条柳体的行书屏条,生动而凝炼,整个地望去更比逐个逐个字看来得有味。墙下是一只茶几,两把有矮矮的靠背的椅子,有只浑身白雪的猫蜷卧在上面,而两眼绿色的光芒望向窗外射进来的光……当绿梅方丈画完搁下笔,望眼身旁的师叔,他的师叔面不着色,温文沉静指手支颐的少女说:“名香和雪猫的神态,惟妙惟肖,非常贴切到位,形体自然,禅香呢?相对稍欠些了,你看看她的眼神,她在为当下时局忧心忡忡,担心家族,日本军队就驻扎在李家堡……”
  “师傅。”镜叶匆匆走进打断普惠。
  “什么事?镜叶。”绿梅抬眼他的随侍小沙弥。
  “师傅,日本少将小野田一到。”镜叶垂下眼眉。
  “知道,让他候着吧,你倒上茶水也就是了,我一刻即好。”绿梅吩咐弟子。
  普惠望眼书房外,瞥见一个日本人着身青紫色和服,长立禅字底下,清淡声:“来的好快,昨天在李家堡驻下今天就来寺院。”
  “他为什么不入住苏宅而要折道李家堡?”年轻的绿梅方丈问。
  “当然是地理环境,当初太祖爷不正是看中李家堡和苏宅互以相补,李家堡是苏镇的外来门户军事要地,苏镇北有灵山东有李家堡,西有周村,李家堡四面环水,水系纵横,易水路易陆路。”普惠深看一眼方丈:“据僧探报还有我日本朋友传来的消息,小野可能授秘志在我们的方丈袈裟。”
  年轻的方丈微微一笑,从笔架下取下一根悬垂的鸡毛笔铺开一张六尺熟宣一笔挥就岳飞的《满江红》,王羲之的草体。普惠微微点头转身出书房,绿梅亦随身,小野田一听见细碎的脚步声转身:面前一老一少和尚,老的体态沉静祥和,身量适中,年轻的俊逸清冷,体态峭拨,有令人肃然起敬之威,他紧走几步迎上合什宣佛:“阿弥陀佛,打扰大师了,小野田一慕宝寺威名特轻简出访。”
  “阿弥陀佛,施主有心,请。”绿梅双手合什,作请势,小野在客位坐下,普惠在陪坐坐下,方丈则在主位落坐,镜叶沏茶,茶叶是灵山春季里寺院山上雾间的新茶配着梅花,名“雾里花”,小野闻茶叶香特意请小沙弥给他看泡开的茶叶,镜叶便去取一只康熙年间法兰西进贡的玻璃杯,以八十五度沸水注入杯中,干枯的茶叶与梅花缓缓在八十五度水温中洇开,婉如一个美妙的女子袅娜她婀娜的身段,小野惊叹,他惊叹杯中的梅花俨然鲜活般,他不知道杯中这朵花是如何被杀青搓揉而得以如此呈现人前,他有些呆傻的注视水杯,绿梅方丈举青瓷杯淡声:“佛门向众生开,一花一世界,未知施主大军驻扎所为何来?奉佛亦或抢佛?”
  “大师见量,非小野率军而身不由己,小野此来只为乞佛。”小野合什取杯微抿口,茶香入喉甘饴绕肠,茶花青绿,小野放下茶杯端视方丈背后的禅字,良久说:“据传言,苏昭为大师先祖朱元章,只为与先祖奶奶打赌输了,甘心以大师一支苏姓可对?”
  方丈不置是否,微笑:“先祖以禅字遗后只为后人慎守佛家慈悲,务忘人心之善,苏家后人不敢有违先祖之训,谨守先祖遗训,安守一隅,以一脉承继先祖之志,迄今有六百余载,施主迢遥万里来到荒山小寺,求佛之心不甚感动,施主,小僧再敬一杯施主敬佛之虔诚。”
  “哪里,哪里,大师请。”小野在方丈气度下自然有些诚慌诚恐之态,也许是方丈所遗先祖君王之神威,也或许是方丈本身的佛家慈悲,善目慈颜,令他这个侵略者的丑恶灵魂有所摄心,自然的理亏,自然的惭愧。他举杯唇下,茶水一口饮尽,镜叶再沏空杯,又杯青绿的茶水浮着淡雅清香绵绵不绝,这正是合了佛家的修行,抛开人事,苦行山间,不以日月为悲,不以日月为喜,崇尚一分淡然随性。小野一时找不到来时想好的措词,也找不到原本的目的,他只有随着方丈谈佛参禅,尽管句句不离佛,可句句针对日本大军入中国所为何来,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大东亚共荣圈在这位年轻的方丈面前显然苍白无力的谎言,日本在这方小镇,这个姓氏前实在找不到什么好借口,他只有干笑,尴尬自打圆场,最后方丈有事务处理,不便细细说下去,他倒不用强,客随主便,请求留宿一晚,如果可以他想看看寺院格局山水,方丈说声施主随意,小庙寒碜,施主切勿以为责自是心慰。说完合什宣声佛号大步出禅院往大雄大殿。小野跟随方丈后面,方丈比之他年轻三十有余,他是五十出头,方丈不过二十华年,却已有如此修为,他实不敢大意,这算第一个回合,他想来是输了的,可他并不生气气馁,而是暗自生敬仰之心。
  二观音寺
  小野先随方丈到了大雄宝殿,原来是山下几个村的乡绅联合组团来敬佛,要求求见之意不言而知吧,方丈微笑对众乡绅介绍身后的小野说:“这位是日本少将驻终南的总司令小野施主,依小僧之拙目,小僧想小野施主定当不为为难众为施主,敬佛之居士佛前慈悲。”
  小野听的时分舒服,连忙接话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且应承了方丈的话:“只要诸位乡民不扰事滋事,小野没有理由为难众位乡民。”
  小野时分的圆滑狡胁,他以大前题乡民不扰事滋事为前提,自是要乡民百姓自自然然的听他们的话不反抗乖乖做顺民了。乡民没想到日本驻军司令竟然早过他们来,他们不知道方丈有没有被威胁,但看到方丈从容安静,面无异色,他身边的普惠大师亦是一面祥和并无被威胁之样,他们似乎稍有心安。上了香油钱,再与方丈一同烧香祈佑,小野不管是出于何居心,他在众乡绅与方丈捻烧一柱香后亦是烧了一柱香。而众乡绅已向大殿拜佛听方丈念诵经文,再由方丈施福,小野在殿外端视方丈为乡绅洒观音圣水,方丈的影子一时仿佛真的化着了观音,耳鼓里好像响的是观音念动真咒声,一刻乡绅从他身边走过,他竟是愰然不知,后来他抬起了眼睛,终于被方丈的光采,整个儿灵魂都失去了,弄得目眩起来。
  方丈漫步他跟前轻轻咳嗽声宣声佛号:“施主,可有为难之事?”
  他啊啊声,微有歉意的:“大师面前失礼了,大师丰采委实如日月照人,一方民众在寺院僧众的感化自是为益一方,我想我日本皇军与本地民众应该能和睦共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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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白玉兰   精华:高轩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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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往期编辑   白玉兰:
中日之战另一个战场的真实描述,不是真枪实弹的较量,是人性、信念、善恶的较量。女性的视角特别的细腻,对绿梅方丈的描述不管从内心到外表入木三分。 小说情节引人入胜,悬念设在第6、7章节,对鬼风铃作者给读者留有丰富的空间想象,跌宕在第十、十一章节,将佛理侵入故事里,让读者通过血腥的场面通达宿命纠缠、因果相报。 申请精华!


往期编辑   高轩过:
作品引人入胜,描写入木三分,情节设置巧妙自然,传达理念直指人心,实在是并不多见的小说精品。


我来评论这本书

  • 最新评论

最新评论3

  • 白姬

    芷楚的雾里花我也喝上一口,快快拿来@( ̄- ̄)@

    2015-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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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喻芷楚

    清晨,坐下自家的沙发,再插瓶三支水姜花,满室盈香

    2015-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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