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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诞的证件

一个乡下人的开会历程

作者:衣零    授权级别:C    精华文章    2015-11-10   阅读:

  
  某日,乡下人收到一封快递。里面是一封极其简单的信件,大致内容是要他带上证件和快递里附带的一张纸条到市里某宾馆出席一个重要会议。
  乡下人仅仅是一个乡下人,农村户口,小学文凭,几十年都没有走出过重重叠叠的大山,到过最远的地方便是几十里以外的县城。但可悲的是,所谓的县城也只是一个相对落后的县城,依然没有逃脱大山的包围。
  乡下人收到这封信先是惊奇,接着是欣喜,然后是悲伤,那感觉就像八十岁的老处女意外收到情书一样,悲喜交加,喜极而泣。
  乡下人想了整个晚上也想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像他这样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一没特长,二没犯法,三没为国家做出什么大的贡献,市里要开会就算轮到村长也不轮不到他啊。
  这个晚上,乡下人睡的很不塌实,总觉得天花板晃晃悠悠,似乎地球开始倒转,也许明天的太阳真的从西边升起。这也就意味着他的生活会有天翻地覆的改变,或许,参加了这个会议,他就莫名其妙地从庄稼汉变成了某机关单位的领导或某公司的懂事长,如果再幸运一点的话,到联合国任个职也不是什么登天的事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乡下人便瞒着自己的妻子儿女踏上了去市里开会的路程。为了攒够路费,他偷偷地把自家用来耕地的老黄牛拉到县城买了几百块。虽然他和这牛的关系有点类似于牛郎和牛郎的牛的关系,但他一想到自己光明灿烂的未来,便只好忍痛割爱了。
  于是,乡下人摸着口袋里薄薄的一叠百元大钞心满意足地坐上了去市里的长途客车。
  经过五个小时的颠簸,乡下人终于走出了大山,走进了繁华美好的理想世界。这个不算太大的城市在乡下人眼里简直就是天堂,让他唯一感到遗憾的是——天堂里的人太多了,甚至有些拥挤。这也正是他的伤心之处,千千万万人之中,为什么偏偏他就不是城里人,这更加坚定了乡下人美梦成真的决心。
  随着纸条上的地址,乡下人来到了一个三星级宾馆的门口,他抬头看着这座富丽堂皇的大厦头晕目眩。
  沉醉了几分钟之后,乡下人把自己的裤腰带往紧勒了一下便向前走去。他刚要随着旋转玻璃门转进去,不料被一名门卫拦了下来。不等他开口,那位年轻的门卫便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块钱塞到他长满老茧的手心里,说:“大伯,拿了钱就赶紧走吧,这可不是你讨饭的地方。”
  乡下人露出了一个淳朴的微笑,小心翼翼地说:“警察同志,这里是警察局吗?我没有犯罪,我也不是来要饭的,我是你们领导叫来开会的。”
  “大伯,你别跟我开玩笑了,这里不是警察局,也不举行丐帮大会。你就别起哄了,哪里生意好去哪里闹事吧!”门卫边说边下意识地把乡下人推了出去。
  “不,不,不——,警察同志,我真的是来开会的,你看——我有证据。”说着,乡下人从行李包里取出信件递到门卫手里。
  年轻的门卫不可置信地看完信,然后面带微笑地说:“大伯,你可以进去,但是进门之前请收拾一下你的衣服,麻烦把纽扣扣好,把帽子戴好,把衣领整好。”
  门卫把乡下人领到大厅侧面的一块大镜子前面,在镜子里,乡下人才看到自己狼狈的行头:一件布满补丁的粗布外套,一条少了裤边的吊高裤,一双露着脚趾头的烂布鞋,一顶旧的掉色的破帽子,白衬衣的领子上到处是污点和汗迹。
  乡下人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再看看站在身边的门卫,顿时,眼泪模糊了视线,他哽咽着说:“警察同志,你刚才把我当成乞丐,我不怪你。你看,我们乡下人,辛苦一辈子也就是几亩薄田,几个热馒头。一年四季也就是这一身破衣服,不是我们农村人不爱美,是没有时间照镜子打扮自己呀!”乡下人说着便蹲在墙角抱头痛哭起来。
  门卫无奈的摇摇头说:“大伯,我不是警察,我只是门卫……”说完他转身向门口走去,边走边小声嘀咕:“是哪位领导发疯叫个乞丐来开会?”
  乡下人顺着楼梯往上爬,当他爬到七楼招待处时已经气喘吁吁。负责登记的服务员是个化着浓妆,打扮时尚的年轻女孩,当乡下人走到登记台前面时她正在兴致勃勃的打电话。
  “姑娘,那会议室怎么走?”乡下人为了不影响服务员正常的打电话便尽量压低声音问道。
  漂亮的女服务员一边冲着电话那头放肆地大笑着,一边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乡下人继续聊天。
  “姑娘,那会议室怎么走?”这一次,乡下人的声音相对大了一点,其实也就是他正常的说话声音。
  女服务员放下电话用斜眼横着乡下人大声骂道:“死老头,吼什么吼?这里不是要饭的地方,赶紧走!”说完她拿起电话继续聊天,一边聊一边放肆的笑:“这来了个要饭的,赶都赶不走,烦死了,也不知道这门卫是怎么守门的,一点都不负责任……哎呀,你过来帮人家嘛,人家怕死这又脏又臭的乞丐了……好不好嘛……”。
  “姑娘,刚才那个警察同志就说我像要饭的,其实我不是,我是来开会的,你看——我有证据。”乡下人边说边把那封信件拿出来。
  “你要不要饭跟我有什么关系?没有看到我正在忙吗?”女服务员又一次大声吼起来。她忽然想到乡下人的下半句话便露出一个生硬的笑脸说:“大伯,刚才不好意思,麻烦让我看下你的证据。”
  服务员确认那封信上的地址和时间没有错误后,便谦和地说:“大伯,请出示您的有效证件。”
  “证件?啥证件?”乡下人听的一头雾水。
  “证件就是能够证明你身份的东西,也就是出席会议的入场券。”服务员依然笑容可掬的说。
  乡下人仔细地想了想,从里面的衬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他很谨慎地打开布包,里面放着几百元钱和一张过期的身份证。他把身份证放到登记台上说:“姑娘,你看这个算不算证件。”
  女服务员拿起身份证只看了一下,满脸柔和的笑容便烟消云散,“什么?死老头,你耍我?你不是上级领导假扮穷人来考验我的?你是真的农民,而且还拿着过期的身份证来糊弄我!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保安来抓你?”女服务员说着把乡下人的身份证扔到地板上。
  “不,姑娘,我真的是来开会的。你告诉我要什么证件,我现在就去买,我有钱,真的,我有钱的。”乡下人语无伦次的对向女服务员恳求。
  “好吧,除非你拿到总经理的亲笔签字或盖章,我就让你进去。”女服务员开始不耐烦的敷衍。
  “那,你说的经理在哪?”乡下人问。
  “三楼向右转第二个房间。”说完,女服务员又开始不厌其烦地聊电话。
  乡下人顺着爬上来的楼梯又爬下去,他来到经理室门口轻轻的敲了下门,门缝里传出一声女人娇媚的声音“哎呀,快把我衣服扔过来,有人敲门呢……”
  乡下人摒住呼吸在门外站了几分钟,门终于开了,开门的也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孩,她双颊通红,头发蓬松,但衣服穿的很整齐。
  女孩用厌恶的眼神打量了一下乡下人,说:“老头,有事吗?”
  “姑娘,我来找你们总经理,要他签个字,他签了字,我就能去开会了。”
  “什么?你有毛病吧?”女孩地说完恶狠狠地摔上了门,同时嘴里还小声地说:“好好一件事,被这个死老头给毁了,真郁闷!”
  女孩刚把门摔上,乡下人便又一次去敲门,门不开,他继续敲。直到乡下人敲的筋疲力尽了,门才被打开。
  这一次开门的是个中年男人,笔挺的西装,锃亮的皮鞋,看样子他就是宾馆的总经理。经理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怒气冲冲的问:“有事吗?”
  乡下人被经理不满的表情吓住了,便结巴着说:“我——,我找你们的总经理。我——,我想让他给我签个字或盖个章。”
  听了乡下人的话,经理更加愤怒:“你把经理当什么了?经理是你的义务工吗?你想签字就签字?那我还想上天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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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白玉兰   精华:喻芷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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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往期编辑   白玉兰:
一封寄错的信件,引出了一个被错误的邀请参加会议的农民,卖掉了耕地的老黄牛作路费,被门卫当乞讨者拒之门外,被服务员要求出示参会证件,被总经理调侃到市长办公室,被市长愚弄这是误差,说出去会蹲监狱。一系列的荒唐透视着人性的卑劣。申请精华!!


古诗词主编   喻芷楚:
一把辛酸,但为什么要给可怜人雪上加霜,其实完全可以把他写成更讽笑版,生命不只有死或伤残为悲。问好衣零!换种思维会更好!


我来评论这本书

  • 最新评论

最新评论6

  • 學超莫言

    贫富的差距,现实的反应,以荒诞的笔调,折射出不讲理的世道。

    2015-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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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部井水

    荒诞的故事,折射真实的现实。

    2015-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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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衣零

       谢谢井水老师,很多时候,现实比故事更残酷。

      2015-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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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白玉兰

    又见衣领大作,欣喜!问安!

    2015-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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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衣零

       感谢姐姐用心审核点评,这个小说是09年写的,当时比较愤世嫉俗。O(∩_∩)O~~

      2015-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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