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土地上,三尺高的土堆成为一个人
曾经在人间的最后生活象征
这里不分白昼与黑夜
黑色的太阳,黑色的月亮,黑色的星星
只有颜色没有光亮
这里的一切受制于寂静
一切又从寂静中开始
这是一群处士,有名无份的人,
一群踩着黄土泥巴与命运拼搏的人
现在,他们用一生的奔波来到这里
那些疲惫,孤单,悲戚
那些恩怨,爱恨,得失
那些植入骨缝里的世态炎凉
等等,那些压弯腰脊的负担
被过往的阴风轻轻一吹
便碎成草叶上空的纸灰
他们之中有我齐姓的始祖,有我过去的亲人
看见新翻的土地,就看见了他们的皮色
看见纵横在土地内部的水沟,就看见了他们的血脉
看见了我们的平庸,就看见了他们的谦卑
许多年以后,我们要回到他们中间
我想我一定要体面地回到他们中间
现在我必须从眼花缭乱的生活超市里
找到,并且穿紧
那双平安牌商标的鞋子,那身健康牌商标的衣服
讨价还价都是对自己生命的亵渎
在欢呼和跳跃中走向那些渴望丰收的魂魄
走向他们没有光亮和阴影的时空
身后的脚印,是遗留的碑文
2015年11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