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全是假的!
我失魂落魄的从他的寝室外爬了出去,我要快点回去,我要回去,我要告诉石崇快点逃,或者,我应该告诉他赵王司马伦要谋反,也许可以救他,也许。
我跌跌撞撞的出了赵王府,躲在了轿子里。
“快,快回府。”我颤声道。
或许,因为我的消息快一步,石崇还能活下去。
(六)
“老爷,老爷。”我四处找石崇,终于在后花园的湖边找到了他,这里地势偏高可俯瞰全府美景,清风吹来惬意无比,“老爷,我们快逃吧,您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喝酒呢。”
他转头对我轻轻的笑了,一脸的云淡风轻:“为何要逃呢?”
“赵王要杀您,他,他还要谋反,趁他现在还未做反应,我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急道,我知道,我从赵王府离开不久,司马伦是一定会得到消息的,等他来了,怕是再无生机。
他一点也不惊讶,又痛饮了一壶酒才问道:“那你是如何得知的呢?”
我低头哑然,我能说些什么呢。
他看我不说话,轻笑道:“你是赵王的人。”
我讶然抬头,他居然知道?
“不用那么惊讶。”他温柔地看着我轻柔道,“我既然爱你,自然会把你的一切都放在心上的。”
我说不出话来,他爱我!
石崇居然说他爱我!
居然这世间还有一个人肯爱我吗?不是因为我艳名在外,不管我是否背叛他,对不起他?
突然,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定定的看着他,仿佛想确定这是不是梦境。
他仍旧风轻云淡的看着我轻笑,似乎一切都不足以让他皱一皱眉:“你知道为什么我不答应你提出让我投靠赵王的建议吗?”他见我不解,又喃喃道:“因为我若是投靠了赵王,你必定便不会再在我身边了。我怕你离开我,比死还怕。”随即温柔的看我一眼:“我太自私了对不对?我若是答应了,你就可以早点回到赵王身边。”他顿了顿,“我知道你爱他。”
我泣不成声。
“真好”,他满足的叹息,轻轻地为我拂去脸颊上的泪珠,“你总算真心的为我留了几滴眼泪。石崇何其幸耶。”
我哽咽:“我们快走,我会好好待你的,我再也不会骗你了。”
我欠你的,让我用剩余的一生来还。
“来不及了。”他指了指已经进入石府正向金谷园进发的军队,“他们来了。”随即脸色一白,脸上呈现痛苦之色,嘴角流出血迹,“况且,我已经服了鹤顶红。”
我哭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这么傻,我并不值得啊。
“我死了你才能回赵王府,你不忍下手,我便帮你,你不必心生愧疚,我是自杀的,你没有对不起我,更没有对不起赵王。”他凄厉一笑,“况且,没有人能杀死我,除了我自己。”
他毕竟是有傲骨的,没有人能否认。
他轻轻地抱住了我:“最后一次就好,你这貌美的月娥终于要奔月了啊。”他轻笑,“你知道吗?我一直知晓我爱你,可孙秀派人来要你那次,我才知晓我竟然可以爱你到不要命的境界。”
石崇,有这个男人在身边我竟然觉得很安心,仿佛是思乡的游子归家一般,我莫名的安心,尽管我并不爱他。
“你还要我吗?”我颤抖着双唇问。
“要。”恍若梦呓般的轻叹。
“真的吗?”我颤声道。
抱着我的手突然一松,背后再无人答话。
我恸哭。
你要,我便给你。
(七)
妙音阁
金谷园中的妙音阁是全府中最高的地方,是石崇当初在我刚进府时专程为我建的,他说在这里欣赏我的歌舞和笛声加之四面微风,仙阙飘飘,一定妙不可言。
当初我并不领情,并没有来过几次这座奢华绝伦,兰麝围绕的阁。
当初,当初。
我心下黯然,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也如今日一般穿着绿色纱衣。那时他还鲜衣恣马,春风得意。
嘿,姑娘,你叫什么?他在马上问我。
梁慧珠。
慧珠?那我就用珍珠买下你吧,他爽朗一笑,拿十斛珍珠来。
那时,我只知道他叫石崇,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大财主,那时,他还叫我慧珠。
你穿绿衣裳这样好看,以后叫绿珠好吗?他看着我笑。
我点头。
那些过去的时光回不去了。
我腰肢扭动,绣袍舞动,在妙音阁里跳起舞来。
石崇,这是你最喜欢的舞,你看到了吗?你还记得吗?
“你去上面看看,是不是还有人。”有赵王的官兵来了。
我闭上眼,不愿去看外面满地的鲜血。
我急速的旋转起来,往事一幕幕仿若回放在眼前。
绿珠,你总是这样笑,美则美矣,却不带丝毫感情,让人感觉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古有褒姒不爱笑,遂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而今你倒是个反例,每日都这般笑,可是若要你真心喜笑颜开,莫非我也要死于非命么?
没想到,一语成谶,倒成了今日的真实写照。
我笑出了眼泪,旋转愈发加速。
“哎,这里真的有人呢,还是个美人儿。”一个士兵看到了我。
我停止舞蹈,跑向了妙音阁的阁栏。
司马伦,我欠你的,都已还清。石崇,你就这样去了,我欠了你一世的情,我该怎么还你。
石崇,我们这两个求而不得的伤心人来作伴吧。
“别跳!”身后传来叫喊声。
我纵身一跃。
别了,这花花世界。
我露出了一抹冷冽的笑。
石崇,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