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衣茶心】诗酒无须趁年华

作者:衣零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15-12-15   阅读:

    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酒趁年华。
   ——苏轼
  又到了天寒地冻的季节,天气越来越冷,雾霾越来越重,一重又一重的心事被写进了灰蒙蒙的天空。我渴望下一场雪,最好是某天清晨醒来,揉着朦胧的睡眼,透过厚厚的窗帘一眼望去,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纯洁的白色。
  前几天,爸爸打来电话,问我这边下雪了没有。那个时候,被乌云囚禁了一个多月的阳光正散发着明媚的光芒,我一边欣喜地沐浴着温暖的阳光,一边心不在焉地说:“没有”。爸爸说,那边下雪了,最近天气很冷。
  我突然很想回去看一看故乡的雪,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漂泊的十多年,虽然工作在这里,生活在这里,但心始终像一片飞舞的叶子,在漫无边际的虚无里不停地旋转,有时候会很疲惫,有时候会很孤单,有时候也想找一块小小的土壤,试图将自己的心埋葬了进去。
  可是,一个人,只有远离了故乡,才会明白,无论你带走了多少东西,而真正能够让你生命开花结果的根脉却永远地留在了那片滋养你的土地上。
  也许,你会找到另一块土地,它比你的故乡更加富足和肥沃,你迷恋那里的繁华锦绣,身不由己地驻足停留,只因为某个不经意地回眸,便以为那里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栖息地。可是,当你试图将自己的根脉扎进土壤的时候,你才知道,那片土地只能给你提供一个安生立命的房子,却不能给你一个落叶归根的家园。
  前天,英打来电话,愧疚地说,前段时间她一直忙,一直忙,结果就忘记了我的生日。我们相识二十多年来,几乎每年过生日都会收到她的祝福和问候,仿佛我已经习惯性地接受了他们对我的关心和照顾。只是这些年,曾经的那些朋友都四散天涯,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我们的交集越来越少,话题也越来越旧。
  国庆节回家,专门去参加娟的婚礼,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等待,她终于找到了那个对的男人。在婚礼上,当我们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走过红地毯,踏上了幸福的征途,突然好多人都哭了。在举行仪式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里的筷子,拿出手机拍照,想替他们记住那最美的时刻。那是我第一次参加朋友的婚礼,既新鲜又激动,我想哭,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不肯掉下来,我偷偷抹干眼泪,僵硬地微笑着,心里却在一遍又一遍地说:“猪,你一定要幸福,你一定要幸福。”
  幸福是什么?在时间的长河中行走,我对幸福有了更加简单的认识。就像那一刻,多年未见的老朋友相聚在一起,谈旧日的时光,讲儿时的趣事,曾经的那些眼泪和欢笑都变成了一粒粒晶莹剔透的珍珠,经过了岁月洗涤,更加闪闪发亮。
  原来,幸福就是有回忆。当我一张张地翻看着老照片,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逝去的时光,那些刻骨铭心的人,以及那些刻骨铭心的事,突然像平静的海面上,掀起了无数朵美丽的浪花,瞬间绽放,又瞬间泯灭。是的,与其相见,不如怀念。
  每次看茶茶的文章,这个和我同龄的女孩总是说自己人到中年,看到这里的时候,我不禁莞尔一笑,心想:“我怎么觉得自己还很年轻,她却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呢。”
  那些天,当我一个人孤单地行走在宽阔的大街上,抬头看着西边渐渐坠落的夕阳,我突然意识到,我们确实老了。少了那么多锋利的棱角,将自己一点一滴地雕刻成别人喜欢的模样。有人说,这是成熟,成熟是值得庆幸的。也有人说,这是智慧,智慧是需要敬仰的。
  当我意识到自己从一个尖锐的人突然变成了一个温婉的人,我不得不承认,时光就是魔术师手里的万花筒,轻轻一摇,已将我原有的青涩和稚嫩,变成了沉静和淡定。似乎只有看透了这个世界,人才能在匆匆忙忙中跟上自己的脚步,走的太快的时候,便找一棵树坐下来乘凉,看看天边飘过的云朵,听听小溪叮咚的鸣响,闻闻青草散发的芳香,当自己的灵魂终于跟自己的身体并排而坐的时候,我想和它谈一谈生命的意义。
  苏轼说:“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酒趁年华。”初读这句的时候,我对苏先生产生了严重的误解,我以为他在告诉我们,在红尘俗世里,和三五个朋友坐在一起,享受着午后慵懒的阳光,煮一壶清茶,抿一口烈酒,吟一首诗词,趁着年华不老心不老,将一切旧日的时光和苦涩的思念全部悄悄地掩藏起来,做一个没心没肺,花天酒地的文艺青年。
  可是,在通读了全诗以后,我才彻底理解了诗人内心深处的无奈和眷恋,一个远离故土的文人,在酒醒之后,思乡之情愈加浓烈,只能自我安慰:“不要在老朋友面前思念故乡了,姑且点上新火来烹煮一杯刚采的新茶,作诗醉酒都要趁年华尚在啊。”
  正是这句自我劝慰,让我们体会到了苏先生的思乡之苦,一种无法隐忍的苦闷,在心底悄悄漫延,但是又不想扫大家的兴,只好偷偷地提醒自己。
  很多时候,我们又何尝不像大诗人一样,心中潜藏着多少苦涩的思恋,只能偷偷地融化在一缕清淡的茶香中,焚烧在一杯醇厚的烈酒中,当茶香融化了苦涩,当烈酒焚烧了思恋,生命便有了不一样的重量和味道。
  爸爸每次打来电话,我都劝他:“少喝点酒吧,对身体不好。”可是,妈妈却总是给我告状,说他总是偷偷地贪杯,从清冷的早晨,到孤寂的黄昏,总是一个人,一瓶酒,断断续续地自饮自酌,似乎在消愁解闷,似乎在暖肠润胃。其实,只有我懂,他喝的是一种对儿女的牵绊和想念,是一种对生命的哀叹和不服,是一种对孤独的排解和逃避。
  爸爸老了,我也老了。时光老了,回忆也老了。我知道绑在我身上的那根线不是断了,而是我的故乡,以及故乡的亲人朋友迫不得已地放手了。他们和我一样,被时光雕琢成冰冷的模样,看上去好像没有感情,其实心一直是最温暖的地方,像一个羞于被人识破的秘密,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最后变成了一句淡淡的问候——“你好吗?”
  一句“你好吗”暗含着多少日思夜想的情愫,透露出多少牵肠挂肚的无奈。我本有千言万语想告诉你,可是真正面对你的时候,却只剩下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其实,诗酒无须趁年华。因为,有些想念,确实与年华无关。
  
  审核编辑:落叶半床   精华:落叶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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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散文副主编   落叶半床:
故乡埋在心底,一经触动便会起涟漪,表面上也许波澜不惊,但那些暗藏的情绪早就波涛汹涌了。所以不管如何,表面上的改变并不能说明什么,真正让心温暖的地方,总是隐藏在最深处。所有感性的表现和掩埋的叹息让人心底的想念和感情更加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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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11

  • 五出眉心

    的确,青春与年华无关,梦想与年华无关;但让点点滴滴的感悟擦亮双眼,唤醒生命的每一颗细胞,便可以让人生焕发神采!

    2015-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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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喻芷楚

    衣,也先留下印,这刻读书幸苦

    2015-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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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文清

    零零碎碎的一些感悟,便是人生经历后的感触。拜读了,请晚茶!

    2015-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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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碗凉茶

    过年回去不?

    2015-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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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衣零

       是啊,茶茶,回不去了,我们这工作没有自由没有假期的。/(ㄒoㄒ)/~~

      2015-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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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落叶半床

    看到衣零因感动留下高兴的眼泪,忽然觉着被感动着的幸福。也许吧,总有些东西是与年华无关的。

    2015-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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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衣零

       感谢落叶主编用心点评,零零碎碎的一些小感悟。敬茶!

      2015-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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