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您一束薰衣草

作者:欧阳梦儿    授权级别:B    精华文章    2016-01-15   阅读:

  
     ——龙老师于2016年元月9日下葬于A市白塔陵园


  (一)2016年元月9日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老师,您知道吗?这是薰衣草的花语之一,美吧?

  记得很多年前,我曾跟您有个约定:等您退休了,拣一个云淡风清的日子,把茶畅叙,无所顾忌。
  您笑问:约那么久远,几个意思?

  我半真半假玩笑说:您位高权重,视野所及全是锦上添花的美景,我纵是舍命奔来,也被淹没得脑顶毛儿都看不见,何必做那有我不多无我不少的事?

  你哈哈笑曰:鬼丫头,懒就懒了,还赖在我身上。夜里清茶一杯纸书一本,21点上床,八点上班,比秒针还准。什么锦呀花呀还是留给那些精力充沛的年青人吧。

  我说:哪里哪里!男子的青春期都很长很长,按现在而今眼目下的计法您充其量花开荼蘼。破折号“略有自知”,哈哈……

  你就知道气我!您佯怒挂了电话。

  我知道您不会因为我从来没去拜望您而生气,所以也就笑嘻嘻地挂了电话,带着那份知遇之恩的温暖继续艰辛的人生旅程。


  (二)

  我喜欢三毛,喜欢她的随性、真挚、洒脱,更欣赏她的情真、情切、情远而不拘泥。但是在盛行虚假浮华的世上,三毛在她成名后尚且因为真性情而遭人指责、诟病,更何况草根如我?“理解”二字本是一种奢求,但偏偏你宠我,叫我如何不感激不温暖?每每此时我常常想起张爱玲名言: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与老师促膝谈心,一直是我的向往。曾无数次的想像过我们煮酒论英雄,畅谈人生,激扬文字的画面,但我终究是怯懦的,以种种借口拖延,怕去实现那个约定,虽然我并不确切的明了自己怕的究竟是什么。也许是,那若有似无的诡异眼光;也许是我总想把最美丽最能干最值得骄傲的那个学生呈现在人前,特别是您的面前。无奈岁月蹉跎,而我还在等待……

  我常常想得入神,老师什么都不缺,如果我去拜望老师,送点什么好呢?唯有鲜花这个美好的事物,不管物欲怎么横流,它总是那么动人心魄令人心情愉悦。米兰花是教师的像征,但它太过平凡,与您的风趣不配。菊花高洁,却是陶渊明爱过之物,是“隐士”,而您明明世事通透、圆润。百合花、康乃馨又太母性。剑兰、满天星、太阳花等插成花束虽有尊敬祝福之意,却又烂俗得可以……

  老师,您看性格决定命运,我活得就是那么矛盾、挣扎。

  老师我终于找到了我想送您的花儿,它是紫色的,最初开在普罗斯旺,一大片一大片,令人震憾。它给人最初的印像就是香,恰似女子袅袅娜娜的裙裾。据说薰衣草是优雅、成熟的像征,只有经历过感情和生活历炼的人才懂得欣赏它的美。它温情但不色情。

  据说法国的薰衣草味道浓烈,具有提神的作用;英国的薰衣草味淡,有宁神的作用。您看,薰衣草品质也是矛盾的统一的。经过那么长时间的病痛折磨,想必您也累了,那么就让这英国的薰衣草陪着您好好睡一觉。您知道吗?薰衣草还有天堂的味道呢!因为圣母玛莉娅总是用薰衣草泡过的水洗耶稣的婴儿服。而且圣母还曾经对着薰衣草祈祷,所以薰衣草不但有特别的香味,还有驱逐魔鬼的能力哦!

  您看,我对您这么好,您原谅我了吗?其实既便您愿谅我,我也不能原谅我自己。

  假如我早日送您一把法国的薰衣草,说不定您就能龙马精神,与那病魔做殊死的绝斗;假如您早日拥有一束英国式的薰衣草,那么您是不是就能宁神好觉?听说薰衣草还有镇痛的功效,如今中国有很多地方都大量种植了薰衣草。假如我早日得知你患的是癌症,我一定不会这么听话,不管你怎么拒绝,都会第一时间来到您身边,带您到有薰衣草的地方,让那淡而不薄的香气日日环绕着您,您是不是就不会痛得那么撕肝裂肺?

  紫色是高贵的颜色,但它看在我眼里为什么如此忧伤?


  
  (三)2015年5月

  拨着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我坏笑着在电话这端挤眉弄眼。打算像往常一样用中央广播电台播音员那样的语调猛喝一声:“龙老师好!龙老师吃得饱不饱?!”然后想像着龙老师跟往常一样,从全神贯注的工作状态中,吃上一吓,然后带着宠溺用一板一眼的四川话强装严肃地反将一句“梦老板,别来无恙否?!”

  
  “喂……”,一个凝重的女声响起,我惊慌得一哆嗦,笑容凝结在眼中,张口结舌发不出声。

  “喂!喂!哪位?”对方明显不高兴。

  素闻师母身高八尺,惯使双戟,于是我强作镇静,赔笑道“师母?我找龙老师……”

  “他走了!”对方的语气更冷硬了。

  “走了?出门了?忘了带电话?大设计师也有马大哈的时候呀!哼哼哼,下次看我怎么笑话他。”我一边在心里怪笑。一边飞快地小心翼地在脑中组织着语言:“也……没啥事,我是龙老师的学生,五一节到了,我祝他节日快乐!”

  对方一下挂了电话。

  我看着手机“已发信息”里“龙老师,五一节快乐!”几个字,眼神暗淡。这个信息已经提前发出好几天了,老师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按理,他接到信息无论如何也会给我回个电话的。不然,我也不会在五一节的夜晚冒冒失地打这个电话。

  这么多年,节假日当天不给老师打电话似乎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习惯。最开始,在我还在心里琢磨着抽时间打电话问候老师一下的时候,总会提前接到老师的电话,理由是:“过节问候电话太多,你别来累死我。”而我私下里以为那是他与家人团聚的日子,外人勿扰。也就欣然接受并记住了。

  龙老师这次真的是生气了吧?我郁闷地想。

  算一算,我已经有很久很久没给老师打过电话了,我也有很久很久没接到电话了。很多次我都想给老师打电话,却是拿起放下,放下拿起,却再也没有轻松与调皮,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说的别扭与尴尬……

  三月份的一个黄昏,我正在收拾屋子,龙老师的电话来了。老师之所以这个点打电话来,是因为我喜欢在晚上跟朋友聊天。只有晚上身心才会特别放松,我才是我。白天身处闹市,高亢繁杂的燥音不但让我耳目失聪,还总被来往不断的顾客打断,加之服务行业面对各色人等深感身心疲惫,那颗心总在起伏跌宕,无法平和地倾诉与倾听自己和别人内心的声音。当然也因为夜晚的自己份外孤清与伤感。

  客厅里,那个于自己有救命之恩的男人,悄悄调小了电视机的音量,竖起比狗还尖的耳朵。这让我很拘谨,敢怒不敢言。老师并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存在,准确地说不知道这个男人晚上会存在于我的屋子里近两个小时。一个月前他强行要求在家里吃晚饭。当然吃完饭不会马上就走,一般要磨蹭一段时间,然后离开。这一二个小时,我会虚掩卧室门在电脑前“打酱油”。事实上他不走,我什么也干不了,既无法专心写文章,也无法无拘无束的聊天。总担心他什么时候鬼鬼祟祟地摸进来,立在我身后。虽然我并不怕他,但潜意识总有着这种无形的惊惶。好几次因为我反锁了这道门,他在外面破口大骂。仿佛抓着了我和别人偷情的把柄。

  我不告诉老师,怕这难得的天赖之音再也不会响起。自从老师回家养病以后,我再也没跟老师长聊过。

  “你寄来的茶叶我收到了。”老师说。

  “我乖吧?路这么这么远,我箱子这么这么小,纪念品这么这么多,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把这个巨无霸给带回来了。”

  “俗!”

  “啥?”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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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蝶儿   精华:粒儿
【编者按】 往期编辑   蝶儿:
有一个路口,开着薰衣草。薰衣草,开放在一个路口。它的花香,亲吻每个经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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