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否知道,青土湖的苇?在四季的蛰伏和昂扬中,一年年更多、更绿。
你可否见过,青土湖的苇?在暖暖的阳光下,那蓬勃的一片,搀扶着、呼喊着、一路向前,浩浩荡荡无边无际,波浪一样涌向远方。
一
今天,她披一身如雪的花冠站在结冰的水面上,深深,浅浅,翘首盼望。
我记得,每个春天,她嫩嫩的芦芽,都经不住生命的邀请。在水的召唤里,她柔弱中萌发出无穷韧性,与春天达成默契,让尖尖的芦芽拱破泥土。
她说,她做梦了,大片大片的芦芦花,丈量着她的目光,铺满了她的梦。我知道,她的梦想在河面漂浮,在浪花中扬帆——这是水对于绿色和生命的力量。
你听,你听她生长的声音。她感谢这水给予了润泽,她感谢这水给予了苍翠,她感谢这水给予了新生,于是,她紧紧揪住晴好,死死扎入阳光下的戈壁和沙丘。从此岸,到彼岸,到处是她生长的絮语,抵于浅浅、落入深深,伴着微微的虫鸣,还有蛙的喘息。
我泼墨、挥毫、激情如火,却赶不及春风一缕,翻山越水,吹活了一湖芦苇的眉眼,如画!
二
青青的苇叶开始一片片生长,新的芦苇就要杨花,而去年的芦苇,依然挺立。
青土湖的苇,在这个夏天无边无垠地肆意生长,她在拔节,鸟们在低语,她们一起向巴丹吉林和腾格尔的深处走去。
湿漉漉的熹微里,挺一杆青青的绿,晨光中举一束紫红的花,在头顶上扬起高高的花冠。
风来时,她点头微笑,宛如一首清新的小诗。绿洲的梦想,幻成芦苇荡里一簇簇漂亮的芦花,丰满又切实,在无际的水面上慢慢将画面扩张。
在湛蓝的天空和惠风里,青土湖的苇,和水依偎在一起。我懂,他们也想,相伴芦芦花的容颜,从消瘦到丰腴。
可否,许我采一片晚霞,裹挟一枚苇叶的翠绿,织一缕浓浓的祈愿,为她做件薄薄的霓裳?可否,容我在一声声的惊叹里,让我的思绪随她生长?
三
静静地,静静地,青土湖的苇就这样安静地站在水里,以水为邻,与水共舞。
芦苇花的影子在水中,涟漪给了她眼睛。她在水里,轻舞倩影,涟涟清水,因之多情。她用眼睛与秋水传情,仿佛在一面明镜里,找回自己的童年,找回两千年前那一片波光粼粼的海子,找回那些水草丰美,可耕可渔的岁月。
祁连山的水把绿掩在腋下,欢笑着,吟唱着,从容、优雅地一路惊艳,过了红崖,来到自己的家——青土湖,于是,青土湖的苇笑着,跑着,在秋风里化作金黄,再在春风里化作更多的绿,把更多裸露的沙丘覆盖。
青土湖的苇,就这样慵懒地靠在沙丘的斜阳上,那被光线拉长的身影,站成一排风流的骨感,摇成生命的时尚。
从春至夏、从夏至秋,青土湖的苇就这样深情地注视着远处的压沙人,她感谢,她喜欢,因为他们肩膀上搁着梦,脚窝里留着笑,身后的沙丘上成片延伸着金黄色的麦草方格,方格里站起的一片片梭梭,还有沙丘上的每一点绿,都是她的兄弟姐妹。
四
苇叶绿了又黄,芦花红了又白。冬来临的时候,青土湖的水面结着薄冰,金黄的芦苇荡顶起无边无际的白花,那是一朵朵白云裁成了披风,担心芦花着凉。
我远远的凝视着青土湖的苇,脱去了蒹葭的华裳,千年的岁月在那金黄的衣衫间作响,她曾经在这儿临摹过落日,在湖里听过雁鸣,在苇影依依的画面里,那雪白的花冠,随草长莺飞的故事,把简单和绚烂,缓缓流淌。
她的目光,曾经被那风沙里遍地的螺丝,散落的鱼骨,长满盐碱的滩涂所累。现在,她含着阳光的祝福,枕一湖清梦,披一身白云,岁岁有枯荣,岁岁有成长。
她的身姿,追寻着水的踪迹,在戈壁滩上扎着根,英气风发,哗哗作响,在风沙里向腾格里和巴丹吉林挺进,迎风玉立、蓬蓬勃勃!
我的眼眸开始湿润,我想,我愿做一根芦苇,一根有了思想的芦苇,在春风里化作一管芦笛,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