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网上,偶见一件碎花灯芯绒连衣裙。
我也曾穿过。粉的、黄的、红的、蓝的等等,我皆穿过。
曾经脚步轻盈、极为爱美的母亲,总会在端午、中秋、新年来临之前,请来裁缝师傅,替全家老小做上一套套新衣裳。在青色与灰色的布料间,总有那抹靓丽的色彩灯芯绒出现,那是母亲特意为我挑选的。
奶奶说,太心急了,或者不听大人的话,节日就会自个溜走包括新衣服。于是,将做好的灯芯绒衣服压在枕下,极为急迫而又小心翼翼的等待节日那天的来临。
至今,鼻翼见还有那灯芯绒布料浅浅淡淡的香味儿。
那时候的母亲是年轻的、年轻如夏日里的荷叶。而我,是那荷叶下才冒出头来的红莲。
母亲哦,我多想一辈子是你叶下红莲!
2、裁缝师傅
那个爱戴着灰色帽子的裁缝师傅呢?
岁月的河流已将我们分隔而开,我在河岸这端,他呢?是否依旧在河岸的顶端寻找他的梦……
他有精湛的缝纫手艺,总是能捕捉到潮流的气息。也因此,我的衣服总会赚来女孩艳羡的目光,总会有人追着要拿去做式样。
而他的情感,也和他手中的衣服一样,越出传统模式的婚约,他想和他那个颔首低眉的女徒弟厮守……
于是,他被扣上风流的帽子,谁家想做衣服都忌讳请他。唯有母亲,总是在节日前几天将他请来,总会恭恭敬敬地叫着他“刘师傅”。
至于后来他是否与女徒弟在一起,至于他是否逃离了那道婚约之墙,因为我家离开了那个小镇,他,他与小镇的一切,便被搁置在那段时光里。
3、蝙蝠衫
初中毕业的暑假,我和静宣告不再上学,我们爱上做生意、爱上了服装设计。
于是,我们掏出悄悄积攒下的钱,从一个江浙口音的商贩那淘来服装,再骑上我那辆凤凰牌自行车,走乡窜户的满世界吆喝“卖衣服啦!”
不知道羞涩、更不知道害怕,是那样理直气壮而又生涩的与人讨价还价。一个月的奔波竟然赚来了人生第一桶金“77元”,每人分得“38.5元”。
依稀记得将袖口破损的毛衣卖给一个老太太,两人慌乱地逃走的情形。更依稀记得在月光如水的夜晚,二人借宿到山里陌生人家,温润的热水轻巧巧的洗去了我们一天的疲劳……
年轻真好,尤其是在那年轻得一塌糊涂的年纪里。
踏着月光,两人盘算着赚来的钱如何支配,静说给她妈买条围巾,一双鞋。我说给我爸妈买许许多多的袜子与手套。只是,第二天啥也不要买了,给自己买几匹布料吧。
不是想成为设计师吗?
于是,静借着她爹的缝纫机、粉笔、尺子,为我设计了人生中第一件“蝙蝠衫”,白色、丝绸面料的蝙蝠衫。
尽管左边袖子似乎短了点,尽管领口处很是不对称。正是因为年轻,一个柳条儿上才冒新芽的年纪,我竟然穿它满世界招摇,直到母亲将书包递给我说,把衣服换了,上学去!
蝙蝠衫脱下了,穿越旧时光,依旧还在。而母亲呢?母亲从此只是记忆中的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