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月夜》
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
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何时依虚幌,双照泪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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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唐诗中最感人最典雅最美的一首诗。也是最使我动情的一首诗。那一句“清辉玉臂寒”,使我流了泪,文革时期,我在京城落难,被关在一间小屋里,望着窗外的明月,想念外地的妻子。她,工薪微薄,带个孩子,那是票证年代……
这首诗的一个突出的特点是它抒发了典型环境中的典型感情
说起诗的环境,冯至《杜甫传》在讲到诗人的这段经历时介绍说:天宝755至756年,诗人困居长安,从秋到冬,从冬到春,除去对国家焦愁之外,自然也时常怀念他的家属:远在钟离(安徽凤阳附近)的韦氏妹、滞留平阴(在山东)的弟弟、鄜州的妻子。他长久得不到家中的消息,并且听说胡人到处残杀,一直杀到鸡犬。这使他异常忧心。
《唐诗鉴赏》中更对本诗所及具体背景作了介绍:天宝十五载(公元756年)六月,安史叛军攻入潼关,杜甫带关妻小逃到鄜州(今陕西富县),寄居羌村。七月肃宗即位于灵武(今属宁夏)杜甫便于八月间离家北上延州(今延安)。企图赶到灵武,为平叛效力。但当时叛军势力已膨胀到鄜州以北,他启程不久,就被叛军捉住,送到沦陷后的长安。此时他望月思家写下了这首千古传诵的名篇。
它特别感人的地方是战乱中的亲情,不是一般的战乱是在战乱中身陷匪窟,不是一般的亲情,是对战乱中特别需要呵护的妻子感情。
“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
思念亲人,用想象亲人对自己的思念来写。这种笔法,这种遥想,仿佛使忧思得到了回应,呼唤亲人又听到了亲人的呼唤,这就倍增了忧思之情。类似的写法,还有王维的“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但在那里比不得此处的浓情。还有
“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
孩子最使人怜爱,战乱中与孩子分离更让人揪心。诗人遥想孩子不解母亲的思念,更增添了母亲的孤独感。这样的想象折磨着诗人的感受。
“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
这一联更美,不仅形式上的对仗工稳,在内容上爱中有怜,不同于对父母的孝顺忧心,也不同于对情人激情爱恋,这是对家眷的深情,夫妻间的含泪的怜惜。这种天伦之爱,这种道德的优美,极其典雅。
所有这些浓情苦思都激起对未来团聚的期待:
“何时依虚幌,双照泪痕干。”
什么时候才能并肩依着帷幔,凝望那曾经的泪眼,如此的词意何其婉切。诗以遥想妻子的“独看”起笔,又以“双照”的期望作结,章法紧密。前人评说不愧是诗圣“五律至此,无忝(tian)诗圣矣!”,实在不为过分的赞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