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
如果你站在月台上
我要用多少个广州
才能把故乡拉空

我总喜欢一饮而尽
然后赤身裸体
用一根命中眉心的羽毛
飘浮在
不胜酒力的洺河

在河里
我要牢牢记住
从长城脚下开来的火车
穿没穿过
我抛在岸上的衣服

那些被风卷入袖口的草籽
我都能叫出名字
像碗碗花
像灰灰菜
像攒在老屋墙角下的石头和瓦块
长满碧绿的鲜苔

我喜欢一种
叫拼图或积木的游戏
在枣树下
用捡到的石块
一次次将你垒起

草丛里的小蟋蟀们
都屏住呼吸
我说最后再加一块吧
再加一块
就能够着你的微笑

亲爱的
如果你站在月台上
观看我和石块之间
彼此重叠倾倒的游戏

你会不会
打开包里的行李
在碧绿的枣叶下
挤进铁锁柴屋的门
然后
把那投窗而落的阳光
当做宝剑

我得大起胆子
爬到枣树上
拨开枣叶
把一株开着黄花的玉米
举过头顶
看一路随风拼命的火车
刺穿眼底的黑暗

再摘一把枣圪针
在紧攥的手心里
缝出
两条相亲相爱的线来

亲爱的
如果你站在月台上
你一定不要轻掷你的宝剑
你不能在郑州或者湖南
就随手砍坏
许多人陌生的口袋

我还记得要打开笼子
让月光下的小白兔
都跑掉
让失去兔子的嫦娥
和我一起等待

等烟雨凄迷的广州
拉空了故乡
再把故乡拉回来的时候
能不能记得一个女子
曾经站过的月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