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啊，我连忙说，心想，这也太他妈丢人了。没想到闻笛倒是咯咯地笑了，你啤酒喝多了，没事吧？
　　我笑着说，没事，你呢？你今天也喝了不少。
　　她笑着说没事。她的脸有点绯红，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细嫩柔和，微微一笑，便泛起两个小酒窝。
　　我说，你笑起来还有酒窝呢，挺好看。
　　她瞪我一眼说，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才发现啊？我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化解后知后觉带给我的尴尬。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吗？她一面侧着脸问我，一面捆绑着她有些松动的髪绳，扎起高高的马尾。一阵风吹来，一股洗发水的香味飘过来，我瞬时清醒了。
　　人民中路，我说，那天我陪肚脐去给顾盼盼送礼物，你也在。
　　没想到你还记着啊，看来你真的像肚脐说的那样。她说，她的酒窝变得舒展很多。
　　哪样？我问。
　　闷骚，她哈哈大笑地说。
　　她的一反常态让我又生气又高兴，这种感觉就仿佛当你刚刚表演完自以为精彩的魔术时，突然有人站出来当场解密，而你又不会去恨这个人，因为，只有她看懂了你。
　　我就是这个魔术师。
　　但是让人当面说闷骚我多少有几分尴尬，为了化解这种尴尬，我趁势转身过去，抓住闻笛的手说，那我不闷着了，我直抒胸臆。说完我把她猛地拥入怀中。根据肚脐介绍的经验，这种情况下，不需要喋喋不休，就要用简单直接的方法，不给她们考虑的时间，最好生米先煮成熟饭。
　　这个过程很突然，也很自然，他没有任何不情愿，和我当初的判断一样。她靠在我的肩上，我看不见她的脸，她也看不见我的脸。仿佛世界瞬间安静，我们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闻笛轻声地说，其实，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我的心里乐开了花。我在兴奋的同时，为闻笛的率真和勇敢而感动，又为自己的后知后觉和怯懦而懊悔。我迅速回忆着我们的每一次遇见，虽然单独说话的机会很少，但是她的眼神总是徘徊在我的周围。那双虽然不大，但是细长的眼睛瞬间变得如此美丽，脉脉含情，就像她现在这样。是啊，在这个特别的时刻，她把往日的矜持都放下了，那么我有什么理由不勇敢一点呢？
　　我捧过她的脸，看着她脉脉含情的眼睛，吻了上去。
　　四
　　我记不清是什么时间睡着的，也许是半夜，也许是清晨。等我醒来时，太阳的影子已经
　　晒在我靠西的窗户上。窗户没关，窗帘只拉了一半，阳光像一道瀑布，流泻在我的床上。微小的灰尘在阳光中飞舞，像瀑布里四溅的水花。
　　我狠狠地伸了一个懒腰，拿起了手机，时间显示十八点和一个未接来电。
　　是陈晓茹的电话。我急忙回过去，认识以来，她第一次打电话给我，一定有事。
　　我要带儿子回趟老家，阿姨回家休息一月，那几条金鱼暂寄养你这里，可以吗？她说。
　　当然没问题了，我说，我去你家拿还是你拿过来。
　　我一会给你拿过来，她说，你住几栋。2栋16楼2号，我说。
　　我连忙起身，迅速收拾下房间，洗漱干净，坐等她的到来。我想，这种小事情，她应该不会麻烦我的；后来我又想，也只有这种小事情，她才会麻烦我。这时，我看见了自己的鱼缸，才想起已经有好多天没给金鱼喂食了。
　　看见我的两只金鱼，我又想起了闻笛。这两只金蝶尾是我在她的要求下我们一起买回的。其实我不太喜欢养金鱼，但是当时我们爱的如火如荼，我便对她言听计从了。
　　在和闻笛交往了半年之后，她带着我去她家，介绍我给她父母认识。也许这是她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她的父母，闻教授和张医生都显得很热情。从我进门开始，便招呼我坐下喝茶，询问我工作的情况。显然，在这之前，闻笛向她的父母做过了功课。
　　她家的房子看上去不老，但外墙已不时尚，墙皮偶有剥落，生长着碧绿的青苔。楼房一共五楼，没有电梯。说实在的，我十分喜欢闻笛家里的感觉，干净、明亮，处处充满文化气息。客厅的墙上横着一幅篆隶书就的李白《塞下曲》。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毫无疑问，闻笛的名字就从这里来的。这幅作品是我眼前坐着的这个看起来不老的老先生，这个有可能成为我未来岳父的人亲手书就的。闻教授是教学管乐的，长笛是他最擅长的乐器。很好，我给自己鼓劲，老头子喜欢书法，喜欢李白，喜欢诗歌。我可以同他创造很多共同语言，投其所好，让他放心的把女儿交给我，毕竟我已经深深爱上了闻笛。这法子很管用，我和闻教授谈论了很多关于诗歌的问题，然而，我没有把自己写的那几首歪诗拿给他看，我怕暴露我的浅薄。与此同时，闻笛欣然地在厨房里帮张医生准备午饭。她其实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我知道，这一定是张医生在私下盘问她。这大概是所有母亲共同的爱好，她们谨慎、细腻，甚至比男人更了解男人。张医生就是这样的人，后来闻笛告诉我，他妈妈张医生把我的底细仔细盘剥了一边，比如这小伙子谈过几次恋爱？月收入多少？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父母亲是干什么的？多大年纪了？没有没什么遗传病史？
　　我笑说闻笛你妈妈应该去当侦探。
　　闻笛笑翻在床上，她觉得我的样子很无辜。
　　五
　　我的美女邻居，陈晓茹，这个两岁小男孩的妈妈在半个小时之后按响了门铃，把我从回忆中拽回。她抱着一个圆形的鱼缸，里面游动着四只极其漂亮的黑白蝶尾，像一幅游动的水墨画。
　　我客气地迎她进门，她问需要换鞋不，我说不用。
　　她用余光打量了一下我刚刚收拾出来的房间，说你还行啊，一个人住房间打扫的挺干净。我心说，是啊，没有闻笛的时候我一个人打扫，后来认识闻笛我们便两个人打扫，现在又恢复到从前。
　　正当她打量的的房间时，我也情不自禁地打量她：轻轻挽起的头发看起来随意却不失庄重，一袭民族风的长裙搭配着白色的针织衫，淡雅却不失性感。
　　你上次不是说要给我介绍女朋友来着吗?不会是开玩笑的吧？我和她说。和陈晓茹认识以来，我们偶尔会在微信上聊天，我的感情状况，也和她偶有提及，只是个中细节，我却只字未提。我也的确想知道陈晓茹会给我介绍一个什么样的人认识。她总是以一种过来人的口气说，相识不易，相爱不易，相知更难，相守最难。人要忠于自己的内心。至于我是怎么堂而皇之的拿到了女神的电话，这当然和帮她送书有联系。我当时便向她借阅了一本《魏晋风度及其他》，她欣然答应。当然，借书只是个借口。生活中，我们不是正需要很多借口来掩盖和伪装内心真实的不情愿、欲望和甚至肮脏吗?
　　开什么玩笑，我不相信你会缺女朋友，她打趣我，然后又说她有个表妹很漂亮，改天介绍你认识。
　　好啊，我习惯性地讨好她说，晓茹姐介绍的，肯定非同凡响。我接过她手里的鱼缸，四条美丽的黑白蝶尾，像四只飞扬的精灵，融进了我的鱼缸里，和象征着我和闻笛的那两条金蝶尾缠绕在一起，其乐融融。陈晓茹弯着腰精心的看着六尾不一样的金鱼，我则在一旁欣赏着这个美丽的女人，她的裙裾也像金鱼的蝶尾一样，飘扬在傍晚的风里。
　　关于陈晓茹的故事，我了解的不多，就连她的老公，我也只见过一次。那是认识陈晓茹之后一个平常的午后，我开车去公司加班，路过停车场出口的时候，看见了陈晓茹和她的老公正带着他们两岁多的儿子向那辆黑色奥迪A8走去。我礼貌性的打开车窗和陈晓茹打了声招呼，迎来的除了陈晓茹一往如故的笑外，还有她老公那张似笑非笑看似和善又深沉的目光。
　　这男人个子和陈晓茹相仿，根据他黑色的西装和微微隆起的肚子，我推算他至少42岁。他的相貌倒是十分英俊的，透露着成熟男人的稳重和气魄。这男人我好像在哪见过，但又是那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