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服,运动鞋,洗脸,玉米种一切妥帖。拔电源,开街门推出电动车锁好街门,准备出发。门锁好后突然想起没有带铁锹,返回开门,铁锹,上路。
刚走出小园到公路上,一个往垃圾箱里倒垃圾的嫂子同我搭话,她问我知道抢娘的事情吗?我说不知道。看样子她要长篇大论了,我说嫂子我可没有时间听你说话,我要急着去补点玉米。她笑我,你看你就跟生活在世外桃源一样,一天到晚就见不到你个人影,这礼拜天也不清闲,还要去补点玉米,真是的。算了,不跟她解释了,反正昨天下班后去地里看了一下,我那三亩地里的玉米苗已经从稠密的麦茬缝里伸出了脑袋,两条胳膊粗短粗短的,还有的地垄里玉米粒悲哀无奈地坐在雨后潮湿的麦茬上。我从南头儿走向北头儿,有一长垄竟然没有一棵玉米苗,我沉不住气了,赶紧从地北头儿走回南头儿,毫不犹豫的去种子站买玉米种。
十点四十,正准备洗澡,邻家叔叔的儿子来送木梯。送他出门时我问了一句今天不上班吗?他说他家的一个四奶奶今天下葬。邻家弟弟迟疑了一会儿问我:“嫂子,你知道抢娘的事吗?”我说不知道啊。看他想要跟我讲,我说这礼拜天真忙,早上去补点玉米,回来收拾家务,饭都没顾得做,一会儿还要去娘家叔叔家吃小孩儿满月酒。
邻家弟弟善解人意地说:“嫂子,你忙吧,我也要去忠义叔叔家的。”
赶到婶婶家时,亲戚家里人都在了,把钱送给堂弟媳妇后在屋里客套了几句便退了出来,房间里是弟媳妇娘家人。
搬一个小凳子坐在我对面的一个本家奶奶跟前,问奶奶琴姑姑的一些情况,奶奶简单说了几句,话锋一转,就问我:“你们村今天埋人对吗?”我说是的。
奶奶说,今天埋的是空棺材。我笑笑说,奶奶,您开什么玩笑?
没有骗你,埋人的是老大张忠义,他娘死在他家里了。老二张况坝昨天已经把他娘的尸体放到殡仪馆里冷冻起来了,还甩给殡仪馆两万块钱,他怀疑他娘死因不明,还要找医生进行解剖,他坚信他哥哥害死了他八十多岁不能自理的老娘。
我张大嘴巴说不出一句话。怎么回事啊,他们两个不是亲兄弟吗?
老大在县城上班,他娘死在他的家里,所以所有下葬的物品都准备好了,老二不同意下葬,把他母亲的尸体送到殡仪馆里了。老大说,人死了入土为安。老二说,娘死的不明不白,我要验尸。哎!人死了也不得安宁,还要被人用刀在身上划来划去。刚才我侄子打来电话,让我别去了,说他把礼钱先给我垫上。老大张忠义把他娘的空棺材埋到自家地里。他想让他娘入土为安。
我问奶奶,你怎么知道的这样详细?他们是亲兄弟吗?
他们两个是我堂侄子啊,他们是一个娘生一个娘养的嫡亲的兄弟啊,死去的是我堂嫂啊!奶奶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泪眼模糊了。
往下,他们弟兄两个要对簿公堂了,他们要让乡亲们看明白谁是真正的孝子?奶奶的情绪很激动了。
谁是真正的孝子?在老大为他的亲娘安排的这次下葬过程中,家族中的人还有乡亲们会站在谁的立场上呢?当老二找医生把他的亲娘尸体解剖之后又会怎样处理他亲娘的第二次下葬过程呢?
人之初性本善不如改成人之初性本恶,一个连死去的亲娘都不肯放过的人会是孝子吗?自己的亲娘死了却不能化解亲兄弟之间的仇恨与矛盾。倘若他们的娘真的被下葬后泉下有知,该是怎样痛悔自己的一生,痛悔自己不该出嫁,痛悔自己生下两个不肖儿子。
我没有亲眼目睹今天这个特殊的下葬过程,没有窥视探听到旁人用什么样的眼光语言来议论这场奇葩的抢娘故事。
我终于醒悟到早上出门时那位嫂子调侃我的话了,她说我生活在世外桃源里,也不串门也不打听事,这热闹的抢娘风波谁不知道啊?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两点一线的从家到学校再从学校到家,学校工作,家里家务,真的没有时间串门,不知道也好,省的听到这种事心堵,这一心堵吧,还非要发泄出来,这一发泄出来难免被熟悉的人看到,一看到吧,难免还要惹是生非。所以以后还是少听别人家的事,少写别人家的文。只关风月的文字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