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住的地方离海弯很近,是一个黑人社区。我常带小煤球去海边散步。你还记得在学院的时候我们常去海滨写生,北戴河、大连、青岛和三亚,从北到南,在祖国辽阔的海域,太阳总是从海上升起;可是在这里太阳落在海里。同一个太平洋……一水之隔。
我想念母亲,想念父亲,他们都已年迈。家事,我和你说过吧?父亲的第一个妻子也是老干部,六十年代初,病死了,没生孩子。她是母亲的表姐,母亲是为侍候她从南满的一个县城里调过来的,她是护士。表姐死后她留下来,照顾我父亲,两年后他们结了婚。她比爸爸小十岁。后来生了我,二老的独生女。
现在我给他们生了个黑孩儿,革命家庭唯一的传人。
我带他在海滨玩,小家伙用他的小黑脚试着冰冷的海水,他已经两岁了――我给他起了我父亲的名字。他那个族人一听说他的外公是毛泽东手下的战将,就竖起大拇指。“世界革命”――老黑女人用不太熟练的汉语,逗我的儿子。我苦笑了。是啊,如果他真有服务穷人的思想,也许他真能成为妈妈和外公之间的纽带。
我总爱久久地凝望太平洋上的落日,它是那样的辉煌,大海在燃烧,环天都是火一样的云霞。我知道,目力不及的尽头,就是我的祖国。父辈们浴血奋斗,雪洗百年耻辱,建立的共和国。而我,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梅•1990•夏•洛杉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