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椒子香 入了伏天，该摘椒子了，亦如到了清明就该采摘茶叶一样，错过了节气，再鲜活的东西，也会少了那股味道。这是曾在世的母亲说的。
清明时节采摘的茶叶配上初伏天晒的椒子，便是一道好茶，胜过龙井与铁观音。这也是母亲在品着椒子茶叶时说的。
母亲爱喝椒子茶，我家在小镇大院居住时，我家的椒子全都来自姨妈家。姨妈家门前有三颗几乎要挨着屋檐的椒子树，从我记事起那三颗椒子树就存在。
母亲已习惯了姨妈家的椒子，中伏天才起，母亲会偶尔叨句，我姐要送椒子来了。
果不然，第二天表姐或表哥便送来一包用报纸包着的椒子。打开折叠得有棱有角的报纸，首先是一股带着太阳气息的清香扑入鼻孔，接着是一团一团咧开了嘴的微黄色椒子映入眼底。姨妈做任何事都精致，所以她的椒子从采摘到晒干，依旧保持着原生态模样，只是风干了那份绿色而已。
而母亲每回在拿到椒子时，免不了再叨句，椒子金贵哦。
椒子确实金贵，就如今一斤椒子也得一百多元。椒子不但金贵在价格上，同样也金贵在采摘上。庞大的椒子树枝桠交错，全身长满了尖锐的椒刺，椒子偏又一团团簇拥在椒刺边。采摘椒子时，必须整个人钻进椒子树桠的空隙处，再猫着腰小心翼翼的采摘。稍不留神，脸上、手臂会被椒刺划伤流血，有时还会碰到藏身椒子叶下的毛毛虫，毛毛虫的毛黏上皮肤，奇痒钻心。并且，采摘椒子还得讲究时间，须是初伏的几天后，逮个晴天，趁太阳未出之前采摘，赶在太阳满地时晾晒，这样晒出的椒子才不会破坏它的品相与味道，更便于收藏。
后来，我家搬至县城一个近三百来人的厂子后，许是一直在出差路上奔走的父亲有空了吧，许是母亲无意间指着屋侧边一块空地说，这里栽颗椒子树蛮好。几天之后，父亲从姨妈那挖来两颗椒子树苗，栽入那空地处。于是，从椒子吐蕊，到成团簇拥，再到父亲陪母亲采摘，从此成了厂区一道风景。
操劳一辈子的姨妈，在安葬了卧床十年的姨父后，也随儿女定居城里，留下老屋与那三颗椒子树自生自灭了。
我总觉得县城的自来水少了小镇井水的清甜，我竟也恋上了椒子茶，不管在哪，包包里总会有小撮茶叶、几颗椒子。可我对椒子又是那么挑剔，嫌裏在椒子壳里又粗又硬的黑籽碍眼，要求母亲在不破坏椒子形状下去掉那黒籽，而我是不会参与其的采摘与晾晒的。
以后，母亲给我的椒子，也如姨妈给我母亲的椒子一样，有棱有角的报纸包着，因脱去黑籽，微黄的椒子品相更好看了。中伏初始，吃上母亲的椒子茶，也已成了我的习惯。直到两年前母亲的离去，才终止。
很奇怪，那两颗年年椒子累累的椒子树，在母亲离世后的第一年竟然连花都没有开，待到第二年它们竟然枯死了。
父亲说，它们老了。
也许是吧。今年七十八的姨妈是不是也老了，才自个走了呢！
我生命中的两位母亲都走了。今年的第一伏，每天阳光耀眼。同样也栽有三颗椒子树的邻家奶奶，昨天在给我一袋晒干了的椒子时，唠叨，摘椒子麻烦，除去椒子里的黒籽更麻烦，蹲地上一下午，还剔除不了半斤黒籽……
我没有吱声，只是瞧着用红色塑料袋装的椒子在想，我姨妈与我母亲的椒子是用报纸包着哦！
审核编辑：千千 精华：沁芳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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