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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作者:桐花十里    授权级别:C    编辑推荐    2016-08-05   阅读:

  
  夏末秋初,街上的少许行人身上都添了外套,一股微凉的风吹来,阵阵凉意过后,人群中一些体质微寒的人手指微颤,看情况该是冷着了。都说“时光如梭”,看来这话不假,时节转换的细微变化往往最直接地表现在周围环境里温度的波动。
  张琳儿拿出手机,仔细比对了班群里老师发来的校历表,确定返校的具体时间后,她终于露出了这个早上的第一个笑容。
  她要回家了,这该是件高兴的事,可为什么“家”这个字让她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这个突然闪现的这个想法让张琳儿才挂在脸上的笑容瞬时间黯淡下去。她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排斥回家的,老实说,说排斥也谈不上,但要是非得给这种感觉找个词描述的话,张琳儿决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出“冷淡”这两个字。
  “张琳儿,你买好回家的火车票了吗?”看着推门而入的张琳儿,同室的安琪边整理自己今天回家的行李,一边像只小燕子般叽叽喳喳。
  “还没有。”刚进门的张琳儿被安琪这一问,下意识地回避自己不想回家的想法,看着安琪脸上明媚的笑容,那份由心底蔓延开的喜悦深深地刺痛了张琳儿的心窝。
  为什么别人回家那么兴高采烈,而自己还要思前想后?
  张琳儿和安琪说了几句话,就回到自己的床上,整个人随意地躺着,身体蜷缩成一个虾米状。慢慢地合上眼睛,她的脑海顿时浮现出很多很多东西,哪怕是那段最不愿提及的过往。
  初中时学过余光中写的那篇关于乡愁的文章,张琳儿到现在还是记忆犹新,不知怎地,她忍不住在心里默念道: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
  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
  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
  大陆在那头
  在心里念完一遍了,可张琳儿是怎么都无法再继续念第二遍。
  不同年代的人们因承受的外部环境变动不同,社会发展的要求不同,造成他们心里的价值评判会有所差异。在那个年代,大陆和台湾的隔离让从古至今深深眷念“根”的人们饱受思念的煎熬,而在如今这个时代,城乡发展的差异化,经济因素导致的人口流动,使得大量农村人口涌进一座又一座崛起的城市,当两种文化在交融中碰撞,另一种更为浓厚的思乡情结再次积郁在多少异乡人的心中。
  张琳儿是一个来自偏远村落的女孩,她靠付出艰辛的努力进入了让村里人羡慕的大学。而她从十二岁离家,留校读书,至此一发不可收拾。她几乎因为读书而奔走于一个又一个从陌生到熟悉的地方,认识了一些人,也遗忘了许多人。她算过以前读书时,一年下来在家的次数加起来不达半年,现在到了大学,更是少了,基本上就从没回过家。也许这也是人的本性,如果你已经开始习惯了一个地方,你就会渐渐对其他地方产生微妙的排斥感。在外独自生活的这些年,长时间的距离在加深了张琳儿对家乡的陌生感时,也让她失去了回家的冲动。
  安琪终于收拾好行李,拍拍手上的灰尘,她拉起行李箱,朝着躺在床上的张琳儿愉悦地喊到“张琳儿,我走了。”
  “拜。”发出一声回应,张琳儿听到门再次被关上的响声,她睁开紧闭的眼睛,内心却陷入更大的纠结漩涡中。
  叮咚。手机上传来的振动声成功夺回张琳儿的注意力,她打开信息一看,是一张简单的图片,宽阔的山丘上大约有数十只土鸡站立着,有一只还使劲地昂起头,应该是在高声鸣叫。
  这不是父亲养的那群土鸡嘛,她没来学校之前,还经常和父亲一起去山上“照顾”它们。
  她不知道父亲发这张图的初衷是什么,或许只是想让她看看而已。想起最近打电话回家,父亲也不似以前那样念念叨叨,他提的最多的一句就是“你啥时候回家”,每次张琳儿总是复杂地答道“快了”。
  刹那间,所有的往事在张琳儿的脑海里飞快地闪现,有快乐的,忧虑的,幸福的……那么多,那么多,将她心里无限放大的孤独感击败。
  张琳儿,你真没良心。
  把自己骂了无数遍,张琳儿从床上蹦起来,飞快地收拾好自己,整理好所有的行李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拿出钥匙锁上门的那刻,张琳儿感觉到身体都轻快了,她脚步如同飞起一样,心里好像也被灌了蜜糖般甜,嘴角的弧度已然张到最大。
  冷淡,陌生,害怕,那些都是不堪一击的借口,要是心里不是如此强烈地想要回去,她又何必纠结许久,又何苦因为看不清心里的真实想法而痛苦。现在,她知道了,她和安琪一样,归心似箭。
  无论她去到哪里,走了多远,她始终不是孑然一身,因为她还有一个温暖的家在等着自己的归去。
  似乎是为了成全张琳儿这只迷了路的羔羊,张琳儿成功地坐上了回家的火车,在轰鸣的机动声中,她按捺不住心里的喜悦,伸长了脖子透过车窗看向东南方向,那是她家乡的方向。
  迷失不可怕,只要没有忘了回家的路。
  终于踏上回家的小路,张琳儿站在村子入口处,深深地呼了口气,然后昂首阔步往前去。
  她的家,她回来了。
  “姐姐,你是谁啊?”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朝张琳儿挥挥手,睁大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比自己高出两个头的大姐姐。
  张琳儿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忽然被这一声给拉回现实,看着面生的女孩,心想这又是哪家的孩子。面对她纯真的笑容,张琳儿一时不知怎样介绍自己,她只好回以一笑。
  “去玩吧。”
  小女孩跑开了,张琳儿开始细细打量现在的村子,泥泞的马路如今变成了光滑的油柏路,路的两旁隔着一定距离就有一个带有民族特色的垃圾桶。抬头,天空还是一样蔚蓝,而它下面的房屋已经焕然一新,从房顶到地基都翻修了,涂上油漆的木板在明亮的光线照射下反射出不一样的光芒。
  她的家乡变了。
  张琳儿沿着熟悉的小道,她推开自家的门,想象着家人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内心早已流泪不止,她竟不知思念已深入骨髓。
  原来她不是对回家冷淡,而是她害怕回来,害怕看到她记忆里的人和物都已面目全非。这么久的孤独,早就让她负荷不了,她怕再多一份思念,就足以压垮她最后那根紧绷的弦。
  “爸,我回来了。”
  房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慈祥的回应声,门被再次关上,却再也关不了张琳儿那颗回家的心。
  迷途知返,及早转身;回头珍惜,不论过往如何,终回到最初生养自己之地,让自己不再是尘世间孤零一人。
  后来的张琳儿是这样说的。
  
  
  
  
  审核编辑:西部井水   推荐:西部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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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主编   西部井水:
想见却怕相见,想回去却久久徘徊,只因对故乡爱得太深,只因为乡愁已深入灵魂深处。小说生动描写了主人公回家之前的情绪波动,让人产生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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