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到的时候,大火在府里狂傲的舞蹈。
我看见没有看见秦生,但我着了魔的冲进大火。
鱼儿喜水怕火,我却不知。
我以为秦生已经丧命于此,但在我即将昏迷变回原型时,一双臂膀环住了我。
我抬眸看见依旧如阳的秦生。
他大喊道:“落舒!我没有如约娶你,这是我欠你的!”
他其实不在府中,可看见我在火中,他不顾一切的冲进去,我以为他早已忘记我,谁知他还记得当初娶我的承诺,现在,他来还我。
他抱着我跑出府外时,我刚被送出火,上梁柱落下砸在他的身上。
我跌坐在府前看着大火吞噬他的身体,他在火中抬起手想要拉我,他轻声呢喃,“落舒,我从未忘记过你,我只怕你忘记我所以不敢去谷中寻你,谢谢你还记得我,只是,来世我再娶你。”
他的双眸沉重的闭上,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睛,从此在这世界,抹去了。
我哭了,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在我的衣物上,我也是才知道,鱼也是有眼泪的。
我失去了秦生,无论他知道不知道我是妖,我都失去了。
丞相府成了一堆灰烬,连同我那不真实的爱情,成了灰烬。
那位大师得到了亡卷,他第一个灭了妖王,统治妖界。
他走火入魔,吸食妖界的鲤鱼精的精气,千年鲤鱼精的精气是可以提高妖的灵力到十层的,可我不是千年鲤鱼精。
他在丞相府前抓到我,他掐住我的脖子腾空而起,“我现在命令你,去给我找千年鲤鱼精,你身为鲤鱼,不会不知道它们在哪吧?!”
我对他冷笑,眼泪落在他掐住我的手上,“你休想!阿生已经离开了,你没有可以再要挟我的了!”
他恐怖地笑,“亡卷上记载了可以救活凡人的方法,你,不想试试?”
我弱了,弱在感情上。
作为得到救活秦生的办法的交换,代价是我三百年的修为。
大师抓住我的头,狠命吸食我三百年的修为,疼痛从我的身体里抽出,我想起秦生的模样,咬了咬唇,忍了下来。
大师是个守承诺的人。
三
“此次计划也要上天庭,天庭在捉拿你,我不会把丹灵给你,你很可能会被天门剔骨而死,你想好了?”大师一再让我不要冒险,其实他还是有些良心,我想。
“我一定要救他,我欠他一条命,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我是妖,如果知道,他就不会救我。这是我欠他的,只能以命抵命。”我态度坚决。
我再次踏上天楼的一百层阶梯,每一层阶梯我都踏得心惊肉跳。
到达天门,我心里无数的恐惧,被剔骨是六界最残忍的死亡方式,几千把绝魂刀一起刺进胸膛,挑起胸筋,再一并带出所有的骨,削去所有的修为与武力,所属界的气息一并剥去,只剩下一副皮囊肉体,修为少的妖,直接丧命。
可我没有大师相助,也顺利进了天门,这让我惊喜又惊奇。
要救活凡人,就得先去遥池打遥水,再去奈何桥拦下死者的身子,对他浇下去,再利用亡卷,把被遥水淋过的灵魂压制到亡卷上,死者便可复活。
虽说过程简单,做起来却十分困难。
我才到瑶池,无数的天君就向我追来。
太上老君首领,“琉璃白,你私闯天界,偷盗亡卷,六界禁物,你可知罪?”他严威。
我坚定道:“我欠了一个人一命,我必须还给他。你若执意,就怪不得我了。”
他大怒,命令天君与我斗争。
我从不知道我的妖力如此凶狠。
我腾空而起,双脚又像蛇又像鱼,我的指尖散落无数的鱼鳞,片片攻向他们的命门,趁他们阵乱,我的双脚瞬间变成蛇尾,扫进遥池,沾了许多遥水,我飞身离开。
太上老君觉得我太奇怪,立马翻阅天书,得到的结果我全然不知。
我狠命打破奈何桥的通门,我几乎没有任何精力。
我找了很久才看见秦生,把遥水往他的身上倒去,随即拉着他离开阴间。
我赶到大师的居所时,他已经被天庭所关押,亡卷也已经被夺走。
天庭几万大军在等着我自投罗网。
玉帝挥起佛袖问我:“琉璃白,你私闯天界,偷盗六界禁物,抢夺遥水救已死凡人,触犯天规,扰乱人间生存秩序,你该当何罪?”
“我只是想还他一命,我没有错,以命抵命,这不是玉帝你所立下的天规么?”我态度坚决,震震有词。
“我所立下的天规可不是这样执行的!”他大怒。
“把亡卷借我一用!不然,休怪我无情!”我伸手向他索取。
“妖孽!太上老君,给我活捉琉璃白!”他高声命令。
我并没有太多的精力再去做战斗,我就要变成小鱼任他们宰割,而秦生的灵魂,也会飞散。
我非但没有救他,还害了他。
正当我以为我要变成鱼的时候,我却变成了蛇,巨大的蛇。
我高傲的扑向那些兵将,用我的身体将他们紧紧的缠住,包括玉帝。
我的嘴里分出无数小蛇去再斗争,其中一条夺过亡卷,将秦生的灵魂压制在内,这样,遥池不枯,他就不会死。
玉帝动怒,“怎么回事?她不是鲤鱼精吗!”
太上老君紧张道:“琉璃白是女娲和一条鲤鱼精的传人哪,因为害怕被罚,把生下的婴儿一直关在谂迷谷,此婴儿就是琉璃白哪!”
我是女娲后人,我是人间的主,我狂喜,看见秦生已经清醒惊异的看着这一幕,我耗尽最后的精力幻化人形走向他。
我抬头把亡卷还给了玉帝,道:“请容我与此人叙旧,就与各位回天庭受罚。”
秦生摸摸他的脸,又摸摸我的脸,说:“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我的泪水滑过脸庞,“那是我欠你的。你以后要好好生活,取妻生子。”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他紧急,生怕我有事。
我没有作答,带着笑与泪飞向玉帝,回头对他说:“记得来世要娶我,你的落舒。”
任由他在那里怎么喊叫,我都没有在回头。
人妖殊途,我已经感谢他让我知道了我的身份以及激发了我的所有法力,也感谢他让我懂得情爱。
玉帝没有带我去天庭受罚,他直接在秦生的眼前剔了我的妖骨。
千万把刀刺入我的胸膛,鲜血从我的胸膛喷涌而出,刀尖锥心,挑起我的心筋,抽出刀,我的一身妖骨都随着心筋落到地面。
疼痛难忍,我的眼泪滑落,秦生在地面痛苦的呼唤我的名字。
“落舒,落舒。”他颓废。
我缓缓闭上眸子,所有的声音都从我的世界缓缓模糊,最后消失不见。
“秦生,为了你,失去的这些我都不在意。”我在心里呐喊。
我的身子布满鲜血,发丝尖有血珠滴落,我狠狠地砸下地面,秦生跑过来搂住我。
我只留下一副空的皮囊肉体,不能动弹。
我惨白一笑,血液从我的胸膛如泉水那般流淌。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哭着问我。
我淡淡开口,“其实,我是妖。一条修为快满一千年的鲤鱼精。我并不知道,因为你,我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不敢告诉你,我怕你知道我是妖后就不再和我亲近,那样我就永远的失去了你,可是我并不想失去你。在大火里你救我,我欠你的命,现在还你了。这剔骨之疼比不上你给我的快乐,只是,我们的那段距离,怕是永远也跨不过去了。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我的泪水滴在他染满我的血的手上,清洗了一道血的印记。
我变成了一条小鱼,在地面上,没有水源,垂垂老去。
秦生找来缸,把我养在里面,他用他的阳气为我续精气,我在他的鱼缸里每日过得欢乐。
一日他对着鱼缸里沉睡的我道:“落舒,无论你是人是妖,我都不会离开你。你何苦让我这样痛苦,就算我们一起生下一群小鱼,我也甘愿。只是你干嘛擅自主张赌定我会离开你,然后你就先离开了我?”
我感觉到鱼缸里多了几滴水,还有咸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