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第二年四月份,我待的城市已是春意盎然。我还没有想好给玉婷送什么礼物:送东西吧,很俗气;给钱吧,更俗气。这天,邻居向我请教织毛衣,我灵机一动,一个念头跳进了脑海:何不亲手给玉婷织一件毛衣?在玉婷面前,我是一个赎罪者,要用千针万线赎回我前世的罪过。想到这里,我不禁哑然失笑。说到编织技术,周围的人没有不夸我的。我织的毛衣款式、花色绝对不亚于最先进的机器织的,往往能以假乱真。
我买了一斤二两高档纯羊毛线,用了二十多天时间,制了一件人见人夸的米黄色提花毛衣。我敢断言,玉婷穿上这件毛衣,再配一件深蓝色紧身牛仔裤和运动休闲鞋,绝对是风姿绰约,妩媚动人。
我给领导请了假,并把家里一切安排。我计划四月三十日乘火车去石家庄,五月一日参加完玉婷的婚礼后奔赴北京看望姑妈。姑妈一家都在北京,我们三年没见面了,这次刚好是个机会。
四月二十八日这天下午,我给一位朋友的嫂子做了剖腹产手术,晚上朋友一定要请吃饭,我推辞不过,只好去了。饭桌上,我多喝了几杯,回家后头晕晕乎乎的,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半夜我醒了,洗了把脸喝了杯水才感觉舒服一些。我随手拿起手机翻阅,发现玉婷给我发了一条微信。好久没有联系了,我估计她是问我哪天来石家庄,乘坐哪次列车等。我点开微信仔细看起来——
娟姐,你不用来石家庄了。施明洲经不住总经理的女儿纠缠,也为了个人前途,抛弃了我。我已经考虑好了,决定离开这个世界。此刻我站在窗子前,原想跳下去,十八层楼,摔倒地上必死无疑,可我不想把我惨烈恐怖的一幕示人,于是我选择了割腕。这个房间就我一个人,没人会救我,两三个小时后我就到了另一个世界。血已经染红了我的衣袖、手机和地板,我感到头晕眼前发黑,打字的手开始发抖,看来是死神在催我了。永别了!娟姐,我们来生再见。
我吓得惊叫一声,瘫倒在床。我突然醒悟过来,立刻拨打玉婷的手机。“嘟——嘟——”声一遍又一遍响着,可就是没有人接听。“还有什么办法能救玉婷?”我问自己。此时我悲哀地发现,玉亭周围的人在我这里全是空白,我连一个联系方式也没有。“打110行不行?”这个念头刚跳进脑海就被我否定了。我仅知道玉婷在石家庄,具体什么位置一无所知,警察根本没法接警。我看了一眼玉婷发微信的时间,彻底绝望了。微信是晚上九点多发的,而现在已经是午夜两点了。
“你为什么这么任性?为什么每次都是事情发生了才告诉我?”我对着手机微信上玉婷的头像发泄般喊起来。
半个钟头后,我平静下来了。玉婷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我再也见不着她了。我靠躺在床头,泪水悄无声息地流淌着,流淌着。泪眼朦胧中,我仿佛看见玉婷上身着我织的米黄色提花毛衣,下身穿深蓝色紧身牛仔裤,脚踏运动休闲鞋,款款地向我走来。
2016年8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