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父亲，几乎是一生都把啼鸣
藏在胸腔里
母亲常说，他就是一只打鸣的鸡
这让我常常想起
父亲抻长脖颈的样子

父亲，总是第一个
被从黑暗中剥出的人
在唤醒的山坡上，如一枚鲜活的果实

稻谷倒下一大片时
一枚卵，才从海里升起来
带着子宫里的，血迹和温热

这时，我站在山顶看父亲
他正弯着如弓的腰身
仿佛吃力地搬动着一根

伸向大海的橇杆


旗帜

一面红头巾，找到了旗杆
就是一面旗帜

赵王河的河畔
曾有无数的毛白杨
在他们还未长大时，便被砍做旗杆

一面红头巾，飘扬在远方的脚手架上
高过那座城市所有的旗帜
比晚霞还壮美


有神话时，我看到赵王河
被托举到蓝天上
然后再去梦里，想一场雨

在金水河畔，更多的现实是弱柳扶堤
在霓虹灯的深处，我看到一面旗帜倒下
两颊泛起，胭脂的红晕


乡愁

我们席地而坐
用乡音温酒
为篝火添加薪柴
去抬高体内的焰火

我们谈及故乡
也谈及那一轮明月
它高于这些山峦
也高于远方，贫瘠的村庄
以及父亲，抬起的头颅

在他乡
我们总是在低处捡柴
在低处取暖
在山坳里盘点生活

天空，飘着洁白的信笺
有的已在远处歇脚
有的在靠近我们的时候
未及阅读，就已经融化


晓风残月

我度那一弯残月
在晓风中摇曳
意欲，要刺破什么

君在彼岸
是否也有，比灵魂还轻的一半
沦陷于这碧海情天
在所谓的光明前，黯然失色

我们都是倦客
为一湖秋水所阻隔
无意再谈及穿越
只闲看一枚残月，寂寂地隐没


送别

打马归来，月上树梢
乌啼，霜落

他偎着一杯热酒就座
融化掉一身的碎银及黑色

五六枚星子。围着一轮
用旧了的圆月，沉默

有人往更漏里灌水
有人水中取火

壁钟唤出远处汽笛的一声长啸
隔山打来的一拳。击倒一群如山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