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小说 > 短篇小说 > 邱其石

邱其石

作者:金陵叟    授权级别:B    绝品文章    2014-03-22   阅读:

  
  几十道菜上来以后,可我总觉得没有对胃的,真有晋人何曾对着每顿几十万钱的菜肴没有动筷子的念头。
  席间,桑县长接了好几个电话,大多是邀请他吃饭的,有时他在席上就回答,有时“嗯嗯”两声就起身到里间的卧室里接电话,并且关上门。
  两杯酒下肚,胆子就大了。一次沈杰红着脸在桑县长回席时问到号子里的情况。
  桑县长并不忌讳,像一个凯旋的战士讲述他的英勇壮举。尽管途中因为接电话中断两次,但前后贯穿起来还算完整。再加上他叙述的生动,真是不乏精彩。
  第三节
  桑县长在号子里也就两天半,后来的三年时间是在单间里的。并且从一类单间进入二类单间,后又到三类,可惜他出来早了,四类单间还没有机会享用。
  刚进大号的那天晚上,他曲肱刚要入睡,一个浓眉大眼身材魁梧皮肤黑黑的室友走过来,用大脚丫踩着他的肚子,手里掂着一块簇新的肥皂,冷笑道:“朋友,起来洗洗你身上的官气,把这块肥皂洗光了再来挺尸。”说着把肥皂扔到铺盖上。
  桑县长知道这只是一个小角色,真正的大佬在后面,应该就是最里面的那个长着一张像鸟喙一样嘴巴的人。他接过肥皂,压在枕头下面,冷冷的说:“才一块?事不过三,你拿三快来,连洗三天,洗的不好听任兄弟们发落。”
  “哎哟!有种!会犟嘴了,哈哈。”那人脚下要使劲。
  桑县长猛地一翻身,侧睡过去,让他踩了一个空。
  “阿三,回到你铺上晒尸。”那个鸟嘴的人低沉又威严的命令到。那个黑大汉悻悻的回去,嘴里嘟哝着:“不信还治不了你。”
  第二天晚上,那家伙又送来一块肥皂,桑县长把它塞进枕头里,然后呼呼大睡了。
  第三天,没等到那家伙送肥皂来,桑县长就调到了一个简易单人间。据说是吴副市长打电话给监狱政委的。
  从一类套间到到二类去,得益于他帮三支队销售了一批茶叶。
  进了单间就可以不用到车间或山上干活,呆在屋子里就看看书看看报纸。一天上午,三支队王队长来找他销茶叶,递给他一张清单,写有一长串名单。桑县长在自己的名字后面看到数量200斤,价格600元。
  桑县长也不吱声,用签字笔在600后面加了一个O,然后龙飞凤舞的写了一个纸条。说:“你去吧,销动销不动告诉我一声。”
  两天后,王队长老远就喊道:“桑县长,桑县长,今晚请你喝酒。”风风火火的进门后,把一条大中华扔到床上。大声嚷道:“妈的,真笨!这么多年一直把6000块一斤的茶叶当600块钱卖。要不是遇到你老这个高人,这冤大头不知道做到哪天?我已经和头说过了,明天就搬到后面的203室。今后还望桑县长多多关照呀!”
  从二类房换成三类房是去年年底的事情。一天晚上,黄政委和他喝酒,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像有什么心思,几次欲言又止。
  桑县长在劝了几杯茅台之后,单刀直入:“黄政委要是相信我桑某人的话,有什么事情不妨告诉我。”
  “怎么说呢?还真不好意思开口。”黄政委还是犹豫。
  “没事,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做缩头乌龟。”
  “哎,也是我那小姨子,人比草贱心比天高,拉拉扯扯揽了几个工程在手上。这不快过年了嘛,一帮穷农民工天天盯在屁股后头要工资,昨天来向我哭诉。你说我这拿騃工资的有什么办法呢?几万块存款一起给她也不够塞牙缝。”
  “哈,哈,别的不好说,这钱还真不是问题,没有一个多也有一个少,利息就算了,到时候把本钱还给人家就行了。不知道要多少?”桑县长端起酒杯碰了过去。
  “500万。”黄政委眼里闪着亮光。
  “不多,不多。”桑县长摇着雪白的手说道。然后从写字台抽屉里拿出一张纸,笔走龙蛇般写了几行字,交给黄政委,叫他找城市信用社的周行长。
  那晚他们两喝了两瓶茅台。
  张苏鲁似乎对这司空见惯的官场应酬不感兴趣,在桑县长又一次回席时,问道:“听说号子里规矩很多,等级森严。你讲讲这方面的东西,也让弟兄们长长见识,万一哪一天进去了也不摸门角。”
  “乌鸦嘴!”我们几个人同时骂道。
  桑县长呷了一口XO,晃着杯子说:“我在大号里也就两天,具体不太清楚。但就我们那个号子,每天起床铃一响,阿三还有几个人立即给老大捶腿松肩穿衣服,洗脸水打好,牙膏挤好。你们别笑,能做到这些的,不是一般人物,相当于号子里的副职吧。”
  “听说有什么下马威的事情,是真的吗?”胡宁一敬了一杯酒之后问道。
  “这是规矩,叫我洗冷水澡就是我们那个号子新成员的必修课,像网上说的躲猫猫估计也是别的地方的规矩,总之各个号子有自己的特色,听说有个号子里叫新朋友喝啤酒。”
  “还有啤酒喝?”我有点不理解。
  “哈,哈,就是每个人往脸盆里撒尿,叫新来的家伙喝掉。有些厚道的就撒少一点,有的不厚道的,不但撒的多,还往脸盆里吐痰--”
  桑县长还没说完,我胃里的东西直往外翻,想吐,装着接电话的样子走出了包间,直道大门外。
  外面的空气很清新,我深深的吸了几口。天上的星星在闪烁,半个月亮挂在东边的山头山。
  忽然在银杏树下,借着停车场朦胧的灯光,我看到了一个人影,好像是邱其石。
  “其石,其石。”我跑着追了过去,可一转眼就不见了,消失在银杏树的那边。
  哈哈,这家伙今天也来白云山农庄,是别人请的?这可一定忙坏那帮盯住他的人。我仔细的在银杏树后面寻找了一会,没有他的身影,也没有什么穿便衣的人。
  第四节
  按理说,今天这样的聚会是应该叫上邱其石的。邱其石刚分到县城时,我们也是一道喝酒聊天。
  才工作不久,一次在老车站门口吃大排档,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来讨钱,我们谁也没给,其石给了他五毛钱。那小乞丐乐得屁颠颠跑走了。殊不知,那时候打发乞丐的行情是一毛钱,当时我以为他身上没有一角的零钱。
  一会又来了一个小乞丐,我说我有一毛,就掏给了他。在我给了之后,其石还是掏出五毛给那个小孩。
  不一会,又来了一个,他还是给了五毛。再后来一下子来了好几个,包括第一个来的身上最脏的那个。他叫他们排好队,一人五毛。之后宣布,今天到此为止。
  那时我们就给他起了一个“五毛”的绰号,不想几十年后“五毛”是网络上鼎鼎有名的称呼,或许是一种巧合吧。
  邱其石写的一手好文章,工作不到一年就从县物资局借调到县政府办公室工作,又没两年借用到市政府办公室,后来到市农业局工作,做了处长。他是我们同学中最早的处级干部。
  在市政府工作期间,我还去玩过一次。那天在他宿舍里我们两人喝得酩酊大醉,早晨醒来时,发现他从沙发滚到地板上呼呼大睡。他在市里工作的时候,老婆小林和女儿雯雯没跟着进城,还是住在物资局的筒子楼里。
  后来就陆续传来他的负面新闻,先是为一个地方的拆迁农民维权,被单位训诫,从处长变成了调研员;之后他下乡收集“三年自然灾害”时期饿死人的事情,并发表到香港一个杂志上,差点被开除公职,从调研员成了科员;再之后,更离谱了,又是撰写宪政、民主、自由的文章,鼓吹三权分立,开放两禁什么的,又是组织农民研究会,总之是滑了边,一发而不可收拾。最后被判处6年徒刑。
  出狱后,又回到了县城物资局的筒子楼居住。坐牢期间,老婆改嫁了人,雯雯判给了母亲抚养。
  有几次我约刘金一道去看看他。刘金一开始是推脱说有事,叫我也别去。后来刘金实话告诉我,邱其石住所前后都装有摄像头,一次听过他课的两个学生来看他,刚出巷子口就被便衣请到公安局喝茶了,从此再也没有人去看过他。
123
  审核编辑:   绝品:墨舞红尘编委会

上一篇: 《 你是我不可触摸的光

下一篇: 《 那场相思雨

【编者按】

我来评论这本书

  • 最新评论

最新评论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