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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灯

流水账

作者:帘外落花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16-11-03   阅读:

  
  尹老特意打电话说他在一个收藏展会上定购了一盏马灯,等展会结束后送给我。依稀记得是在“陌上”做客时,对李静那几盏挂在屋檐上的马灯露出过贪婪,刻意问了途径,算下来也是几年前的事了。
  “陌上”是李静为了和远方,辞了工作到乡下经营炊烟和故乡的伶仃之地,她把这些年走乡串户,东游西逛捡回来的各种旅游纪念品,破布条烂罐子挂满了租来的青瓦红砖房,还在屋子中央砌了一面欧洲风格的壁炉,好在有半屋子书,压住了那些花里胡哨的气息,硬是在这农家田园里戴着头巾,披着文化衫,脚登长皮马靴出版了个人集《我问伶仃》。“陌上”自开张以来,成就了乐山文化人士的意栖息,闲得生非了就去那里呆上一天,喝茶、吹牛,读书,晒太阳。我最喜欢和女主人的中华田园犬打闹,能够免去不做事的尴尬。
  马灯还没到手,郜老师电话打来请求转让,这马灯原本可有可无,老人慈父的情怀,郜老师多年知遇之恩,罢了。一只羊有一只羊的烦恼,倒是想写一点和马灯相关的文字了,哪件事不是闲事呢,写什么都是写。财富是忙出来的,闲人发不了财,文化是慢出来的,得闲人来欣赏,当社会开始怀旧的时候,说明社会已经进入了富足阶段,比如诗和远方,回不去的乡村和故乡。
  马灯应该是民国以后的产品,和走马灯不是一个物件,走马灯是用来庆祝节日的灯笼,很传统,秦汉唐宋元明清,绝对出够了风头,外面点缀各种景色、人物,里面点上火红蜡烛,那个美啊,想想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喜庆之气,扑面而来。马灯的产生有没有借鉴走马灯原理不得而知了,物质和生活与一个时代对应起来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马灯以铁做架子,下面装入煤油,密封,棉的灯芯点燃罩上玻璃罩子,适合屋外使用,小时候经常见,现在在红色影视剧里面也不少,尤其和主席有关的影视题材,有一篇文章还专门写了他老人家和马灯的事,名字记不清楚了。
  家里有一盏马灯,除非有贵客来需要走夜路,母亲才舍得点上让别人先拿回家,隔日再去要回来,不然都挂在堂屋上做摆设。那个年代家里照明都以煤油灯为主,煤油不算紧俏商品,但用起来也觉得吃力,母鸡下了蛋赶紧存起来拿去换盐和煤油,制作煤油灯极其简单,就是红岩墨水瓶子加一根五号电池铝皮扭的灯管,内放一束蓝线,也可以是棉花搓的灯芯,倒入煤油就可以用了。前几年半夜停电,找不到蜡烛,还临时做了一个煤油灯应急,只是灯管用的膨胀螺丝外壳,灯芯用的鞋带,灯油用的色拉油。
  煤油灯点起来光很柔和,灯影摇晃中平添一丝神秘气息,总能引发无端遐想,思维随光影散发到触摸不及的角落,多出许多想象和美好。特别喜欢烧出火球的灯芯,用铅笔挑着可以玩半天,真是极开心,只是这样的时候不多,写完作业大人用竹签挑起来的灯芯会立即被吹熄再拨短。那时候没有电灯的对比,那一簇煤油灯的光明真温暖,真让人留念。寒冷的冬天孩子都早早上床睡了,女人会就着微弱的煤油灯缝补衣物,小时候穿的衣物大多是母亲在煤油灯下缝制的,她的手艺很不好。有客人来家里会比较宽松,农村礼节重,有客人的时候不能训斥孩子,怕客人误会,也就能混扎在火塘里听他们摆农门阵,守着火塘的微光,闻着老茶气息,听他们说一些农事,那时候的人淳朴,讲的多是一些玄之又玄、神话啊、鬼神之类的事,天文地理给予了无限幻想空间,或许这也是后来爱读书的原因吧。
  这几年,母亲和村里人聊天的内容却不怎么听得下去了,在东家长西家短的感叹里有岁月的落寞,有看不惯却又无能为力的事,日光灯下礼教越来越少,农村文化渐渐荒漠,人情世故没有了想象和温暖的空间。听起来让人失落,不如不听。煤油灯很微弱,心是暖的,日光灯那么亮,日子却空了,晴耕雨读的村庄被入侵的城市文明压榨得只剩下佝偻的老人和无人管束的孩子。
  家里的马灯在不经意间失了踪影。在石渠看到过一种马灯的替代品,石绵灯,和马灯样式差不多,石棉罩子取代了玻璃,父亲的同事第一次以炫耀的姿态点的时候,折腾了很久,那种白光比所有的煤油灯、马灯、蜡烛的光都亮,但想到他折腾得汗水都出来了,也就不羡慕了。一晃,马灯走出生活几十年了。
  去年在安徽屏山一家卖古物的小店里看到一排马灯,当时想买上两盏,想到路途遥远,和之前买的一堆茶具比又不是必须。郜老师说挂家里一个人看,放展会上无数人看,要真喜欢,下次帮淘一个更好的马灯,他有很多这方面的资源,包括其它物品。
  任何东西都是可有可无的吧,在意一些旧物并不是物质的本身,而是里面寄存的一些记忆和感情,比如家里那盏失踪的马灯,比如这盏还没到手的马灯,但记忆和收获的情感会在心底留存,如童年那些点着煤油灯的夜晚,用铅笔扎灯花时的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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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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