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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和田野

作者:井中捞月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16-11-06   阅读:

  
  我是农民的儿子,我始终热爱我所生活的那片土地,那家乡的土地,肥沃、富饶。
  在春回大地时,田野上已是生机一片,各种野菜遍地可寻。人们开始结伴拿着工具采挖野菜,愉悦身心的同时,也给餐桌增添了一道美味佳肴。春天最早可以挖来吃的野菜是蒲公英。它是对春天最敏感的一种植物,当春风吹过,大地苏醒,它就迫不及待地伸出自己娇嫩的小芽,几天后,植物已有五六片叶子,便可以吃了。蒲公英很清香,没有异味,因而做起菜来非常简单。把它择洗干净,蘸上黄豆酱,吃上一口,真是清香爽口,甭提多有味道了。据了解,蒲公英维生素含量丰富,而且有清热解毒的功能,适合早春吃。尤其是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棚菜很少,农民早春的餐桌大多只有咸菜、大酱,好吃的蒲公英幼苗无疑是帮助大家补充维生素的功臣。
  不知有多少次,我漫步于那条小道。路旁有一片油菜田,晨风吹过,阵阵清香沁人心脾;闭目遐想,人像一叶小舟荡漾在花海。有时我会怀疑——这清香真的是从那柔柔的黄花中发出的么?于是便悄悄地摘下一朵,放在鼻孔前轻嗅。直到有一天,我再经过那条小道时,突然发现油菜花已谢落了很多,而在那落了花的枝条上却长出许多细长的仔荚。噢,原来油菜花并不仅是供人观赏的,它也是生命的花——它的仔粒不仅只是自身生命的延续,还可压榨成油供人营养。这让我想起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们乡村那艰辛的生活:由于没油下锅,土灶上铁锅上缘的一圈会锈成一串串洞,炉膛里的火焰从那洞中探出会使锅中的食物带上黑色烟灰和怪异的烟糊味,妈妈只好不断地用湿面团把洞堵上。因为油菜属经济植物,当时私人是不准种植的。在油菜结仔时,妈妈会把屋后的那几棵“珍稀”的野油菜的仔收集起来用木棒捣烂后在铁锅上擦,铁锅就变得油亮了。如果把捣难后的糊放在汤里,还会浮上片片油花,使菜不再地么苦涩。有时锅锈得实再不能用了,只好买小块肥肉,熬下的油要被锈锅粘去多半,小孩这时才可吃几粒油渣解解谗。记得那时的我会好奇地问妈妈,为什么铁锅总是在那些地方形成洞呢?以至我在做了中学化学老师对学生讲述铁防锈原理时,眼前还会浮现那锈了许多洞补了又补的铁锅。
  田野,你知道我对春天的渴望。路边的迎春花全开了,这相思的花儿,耀眼的金黄,明亮的金黄,纯粹的金黄。午后,沿着马路,边走边赏这一棵棵迎春花树。这金黄给我带来了暖意。我走进田野,双手捧起一杯黄土,这土里有麦粒的种子,这土里有田野金子般闪光的心。这花,让我想起亲吻冬季田野土壤的时日。冬季冷风飕飕,田野里只有沙,我坐在田野的心脏,听它从地心发出怦怦的心跳声。这声音如雷,敲打着我的心房,让我和它同步共振;这声音如凄婉的笛音,似乎向我诉说这个春天花开的日子会迟一些;这声音似马头琴音,粗犷浪漫让我血液凝固。
  顺着山路往上走,就会有神清气爽的感觉。庄稼地里透着清新,沁人心脾;地埂上绿草油油,鲜花盛开,五彩的蝴蝶在花丛中飞来飞去;山风吹过,小树林便会演奏出一曲交响乐,汇成一篇美丽乐章;若是雨后初晴的日子,小草的尖上挂着露珠,风儿轻轻一吹,就会像小孩子的眼泪一样往下掉,空气也更加湿润起来,整个山、整个村庄都像刚洗过的一样,那么清澈、透明。置身于此,使人会找到“人在画中游”的感觉。山面太大、太高,我看不见它的背后和它的整体。每天清晨起床后,我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向山顶走去,登的越高,看得越远,有大山小山,高高低低,起起伏伏,尽情地伸展开。有山就有路,山有多高路有多远,沿着任何一条小道都能到达目的地,我就这样走着山路看山。路是人走出来的,原先没路,越走越宽广,越走越高。人生不就是走出来的吗?童年我放过羊,家乡的山又大又陡,没有大路,是羊一次又一次踏出一条道,排成一字形慢慢行走,我小心翼翼地踏着只有两只脚宽的路往前走,走的次数多了心里就不觉害怕了。后来进了城,城市搬迁,我又搬到山上去住,一直住了十多年,我便有了一种远离尘嚣的感觉。在山上,我边走边看着天空飘着一块块云彩,云雾在山间、山谷间流动,置身于其中就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大自然总是变化莫测,一会儿雾就散去,站在那座山尖上,一切尽收眼底,大自然神奇而伟岸。看山品山,山太伟大了,它充满了神奇的故事,让人留恋,山的背后,可能有村庄、有矿山,有学校、有城镇,有更多的人们在那里生活着。其实,人生就像走山,看山,一山又一山,山山都有自己的独特风貌。山的性格各不相同,山有谷豁川岭,有悬崖峭壁缓陡之分,我常常告诫自己,要好好走下去,山和人一样也有崎岖坎坷不平坦,需要有恒心和胆量才能战胜自己。我就这样认识山,走着看着想着,见到山中许多人,找寻自己的位置,而我也置身在其中。
  那条小路不知走了多少遍,它记载着我童年的趣事,少年的苦闷,成年的奔波与忙绿。那是一条历经百年沧桑的小路,那是一条祖辈,父辈几代人都曾经走过的小路。每每走在小路的上面,我都会想起许多许多。
  我知道,我的生命是和田野无法分开的。“三月三,苣荬菜钻天!”阴历三月,苣荬菜就像约好了赶集似地钻出地面,头一茬的幼芽是绛红色的,也是农民认为营养最丰富的一茬。小时候我和村里的伙伴们一起拎着小筐去挖菜,回来后,我和母亲会将它们择好洗净,然后放到清水中浸泡一段时间,控干。接着加盐、酱油、老陈醋和少许糖等调料,拌好,这样一来,苣荬菜的苦味大减,鲜味大增。还可用苣荬菜做汤和小炒,但我觉得都不如母亲凉拌的好。苣荬菜是我们如今最喜欢的一种野菜,据传民间食用苣荬菜已有2000多年的历史。同时苣荬菜营养成分丰富,含有多种维生素。另外,它再生能力强,一茬接一茬,仿佛取之不尽,在走过的饥饿年份,它的这种品性让我们尤其觉得可贵。打碗花是最能牵动人们怀旧心弦的野菜。打碗花根又称“甜根”,记忆中,在家乡的田间地头就能刨到白嫩脆生的打碗花根。那些白胖根茎甜而多汁。母亲将它们掰成段,加上一些白米煮成粥。盛一碗趁热喝,清香甘甜,美味非常,母亲还会用这些根茎掺面烙饽饽,那饽饽香甜可口。打碗花根茎做的粥和饽饽我们都挺爱吃的,母亲却从来不动一筷,说自己吃伤了。瓜菜半年粮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野菜用于充饥的价值也越来越小,但野菜营养、美味,以及它们勾起的温馨的怀旧情结却让我欲罢不能。
  小的时候家境不好,生活比较艰难,然而我的父母亲却想尽一切办法供我上学,他们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我恐怕难以全部知晓。每每想起心中都不免涌出一阵愧疚,感觉给父母亲回报的太少了,一种自责溢满心头。
  夏天,只要天下雨,疏松的土质会一下子膨胀起来,一脚踩下去,“扑通”一下,泥巴便淹到了裤腿,待到用力拔出来时,只会拔出脚丫子,鞋子早被泥巴粘死了。小时候我家很穷,买不起雨鞋,天晴天雨都穿着布鞋,穿的时间长了,大脚趾那儿磨出了洞,脚后跟磨透了底,比那些有钱人家孩子的凉鞋更凉快。可在雨天就急死人,救出了这只鞋,那只鞋又被吞没了,如此反复,累得筋疲力尽。后来索性不穿了,用路边的藤条绑起来搭在脖子上晃晃悠悠的。光着脚丫子走路也得小心,路上的砾石时不时地会按摩一下脚,让人尖叫起来,最可恨的是碎玻璃片,只要一脚踩上,脚底就被划一条口子,殷红的血便会流出来,且不说有多疼,搞不好会耽误上学的。前些日子,经过铲车修理的山路已面目全非,变得宽阔了,较为平坦了,但我相信心中的山路依旧。
  黄土梁梁上满树的绿,一夜间化作满地的落叶时,陇南的秋就这样迫不及待地匆匆赶来了。被阳光烘烤得火辣辣的感觉没有了。山、水、树清清朗朗,太阳将一缕阳光从东山上洒下来,小河水面泛起涟漪,流离迷幻,催人遐想。河边的柳树摇曳着,如亭亭玉立的少女在抚弄秀发,在萧瑟的秋风中婆娑起舞,是格外的一种楚楚动人的风韵。西北的秋天早晚温差大,这倒像西北人的性格:豪爽、果断,不缠缠绵绵,不拖泥带水。秋风细雨,树老叶黄,自然的脉动充满了灵性与鲜活。看着周围懂得享受生活的人,随意在河边遛弯儿,在柔和的秋日下踱着散漫的步子,与几个兴趣相投的人坐在暖暖的阳光下,幽幽然感受着西北秋天的韵味,不亦乐乎?西北的秋天更多的是秋之壮美。那厚厚的黄土层,古老而深远,苍老而厚重。仿佛一座座刻满皱纹的山,苍老的头颅上留下了岁月的印记。天地间演绎过春之兴隆、夏之繁盛,陡然失落于秋之壮美,怎不让人感慨万千呢?西北的土地,一步一段历史,一天一个传奇,只有深入其中,才能够深深热爱这方土地,在朴实中感觉到震憾。从河桥头向远方望去,会发现,这块土地正以迅猛的速度发生着变化,昭示着自己的发展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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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沁芳闸   推荐:沁芳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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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副主编   沁芳闸:
我们的生命是大自然与母亲给的。在那物质贫乏的年代,母亲竭尽所能从大自然中获取野菜让喂养我们。到了现在,物质已丰富到一定程度,我们还常常领取着母亲的关怀与大自然的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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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2

  • 沁芳闸

    农民的儿子,又做过化学老师。井的人生相当丰富呀。

    2016-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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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井中捞月

      @沁芳闸  一生坎坷不易,令人感叹万千。
      谢谢沁芳阅读写按,辛苦了,问好!

      2016-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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