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有你】红蜘蛛

鬼故事

作者:老狼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14-03-31   阅读:

  
  “你是新来的贾老师吗?”一位非常漂亮的女老师一进宿舍门就问我。
  我说,“我是新来的,你是?”。
  “我叫甄雪莲,也是这个学校的老师。”她又说,“我向你借本书可以吗?”
  “你就挑吧,看上那本就拿那本,没关系。”我毫不迟疑地说。
  我带了一大箱子书,撂在了刚进宿舍门的报纸上,乱七八糟,还未来得及整理。甄老师挑了一本《聊斋志异》就笑盈盈地走了。
  我是大学刚毕业分配到希望学校的大学生。学校分给我新宿舍,我在收拾宿舍时,那个女老师进来和我聊天的。
  宿舍门外面有一颗老榆树,至少六七十年了,郁郁葱葱的树枝如盖,但远处看像一座高挑的坟墓。打扫宿舍后,又将宿舍外面的杂草和乱石头清理了半天,洒上水,在婆娑的树影下,非常惬意。我的宿舍是学校里最东面的一间宿舍,其他老师住在学校正大门的西面。
  那天下午,我到学校报到时,那个吕校长在办公室的套屋里正和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嘻嘻哈哈的聊天。我自报家门后,校长乜斜了我一眼。从套屋里走出,坐到办公桌的椅子上,上下打量我半天,就一本正经地说,不愧为是大学生,留一把大胡子,有个性,愤世嫉俗么。我毕竟刚去,一听最后一句话,心里咯噔一下,还是强装着笑脸,但有一种吃了苍蝇的感觉,非常恶心。校长朝他办公室的窗子外面指着说,东院子老榆树下最东的那间宿舍就是你的办公室。我到学校总务处领了钥匙,就直奔我的宿舍。
  路过学校的东院子时,一间间的平房门上都吊着个锁子,东面就我一个人住着。唯有我的宿舍前面有棵树,显得生机勃勃。暗自思忖,可能是吕校长对我的照顾,我心存感激。没多想,这里安静,是我写作心仪的福地。尤其那颗树,好像是那颗老榆树选择了我这个情人一般,邂逅在我人生的风华正茂的季节。
  我打开宿舍门,叫了几个学生,帮我把办公桌和床之类的抬到了我的宿舍,那些学生干活时看我的目光,就好像看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好奇。我自己把宿舍又仔细地打扫了几遍,不知不觉学校早已放学,就剩下学校那个看大门的老头,叫了半响,老头听不清,好像耳朵有点背。
  出了校门,才想起刚才那个女老师,身穿一身淡淡的衣装,大大的眼睛,一头长长的披肩发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走出我的宿舍门时,轻盈的步子,如春天的春风吹拂麦田,麦浪滚滚般妩媚。再没多想,就兀自一个人在街上的小饭馆吃了一碗面,回到朋友家住了一晚上。
  第二天放学后,我的几个朋友为庆祝我的上班工作,我们几个朋友就在一个饭馆里吃了饭喝酒。喝到半夜一点多,就醉醺醺地各自回家。我的家在农村,自然我就得到宿舍里睡觉了。虽然学校在这座城里有点偏僻,但毕竟还是城市里。我走向校园的时候,突然有一种读书人的自豪感,就好像草原上的牲口,看到草原上茂盛的草一样,无比感动。
  我在学校大门上喊了看大门老头将近一个小时,门房里没有动静。我突然心血来潮,就只好翻大门。幸好,大门是钢筋焊接而成的,一个个网格,正好当梯子使用,可以爬上去。我是平生第一次爬大门,小心翼翼地爬到最上面,攥住尖尖的铁苗子滑下来,就进了校园。
  进去后,好像听到有个人在哭,没在意,就继续往前走,那哭声越来越大。我刚到树旁,一抬头,恍惚间好像有个女人在树上吊着。我立刻毛骨悚然,连头发都直奓了起来。连跑带喊把宿舍门打开,跑到了宿舍里。进到宿舍里,拉开电灯,隐约又听不到声了。我没敢关灯,就把被子顶到头上,蒙住睡觉。一会儿,那个声音又叫了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这时我真正害怕了,半夜三更又不能向外跑,想到母亲如果在此时多好啊。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为我们燎病的情形。我硬着头皮下了床,取了几张报纸,一绺一绺折好,又用手撕成冥国票子一样的纸钱,跪倒地上烧了,嘴里念了一些保佑我自己的一些好话,又用开水泡散了一下。刚完了,那哭声就突然停了下来。就这样,我整整一宿没有合眼,迷迷糊糊到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天麻麻亮。我听到学校大门开门的声音,就妈妈老子地跑出宿舍。等到学校上班后,就向吕校长汇报闹鬼的事。吕校长朝我冷笑了一下,说一个出自高等学府的唯物主义者,居然堂堂一个大学生说世界上有鬼,传出去让人还不把牙笑掉才怪。吕校长又说,如果真有鬼,你把鬼叫来,让我看看。校长说完后,我仔细一想,也是,怎么就一时脑子不清楚了。检讨自己,感觉是自己的幻觉,还是一些没搞清的自然现象。小时候老人说的灯篓子鬼,其实就是磷火自燃的反应。我给自己打气,不知不觉就到了宿舍。我进去后,又仔细打量宿舍的每一个角角落落。在墙角里有一个老鼠洞,我拿小石头把洞堵了个严实。再仔细看墙,突然发现,墙上隐隐约约地有一片红印,闪闪烁烁像油画。我从各个角度仔细辨认了半天,这个红印宛如一个硕大的蜘蛛,而且那个红蜘蛛就在原地不停地跳跃。
  那天晚上,我好像发现我的无知,壮着胆子,硬着头皮睡下了。半夜里,还是那个借书的女子甄老师又来了。他给我诉说了她的身世。
  我们本是来自大上海,母亲是到你们大西北支边来的,父亲是右派,被关押在一个外地叫秦城的什么监狱,我们辗转几次,始终没有找到父亲,不知他还活着没有。母亲来到你们这个学校,教书教了半年多,教的全是初小的国文。母亲学的专业是英语。母亲学英语时,把日语也学得呱呱叫。他们批斗母亲时说,父亲是右派,母亲自然也是右派,好不到哪里去。还说母亲是日本走资派,是埋伏在人民身边的定时炸弹,是典型的汉奸,一定要铲除。
  起初,母亲被发放到酒泉一个叫夹边沟的农场,明日黑白的和一群男人们下地一起干活,母亲饿得皮包骨头,手无缚鸡之力,常常头晕眼花。一天,母亲实在饿得不行了,半夜里就去找点菜叶吃,刚进到那个厨房,就被值班的一个领导抓住了,说母亲犯了死罪。母亲向那个领导求饶,那个领导说,不向组织反映可以,就是母亲得让他弄个事情,母亲半响没有啃声。那个领导就饿虎扑食地把母亲压倒在了那个厨房地下,扒了裤子给那个了。那领导干那事的时候,母亲嘴里始终大口地嚼着菜叶,好像母亲在饥饿中享受性的快感。那领导干完那事之后,母亲一动不动,嘴里还大口地吃着菜叶。那领导以为母亲死了,就又把母亲的裤带给系上,一把捞起母亲,分明看到母亲的眼泪流出的是那刚刚吃下菜的液汁。那领导就一手推我的母亲,让我的母亲赶快走,一手给母亲塞了个馍馍。随口说,我查了资料,我知道你是冤枉的,现在这事不好办。我向上级汇报,就说你劳动积极,表现好。到你教书的那儿去,就少受点罪。
  那个领导总算有点良心,也没失言,这样母亲就从酒泉的夹边沟农场又被弄到黄羊河农场了。到了黄羊河农场,母亲已病得不行了。等我从上海赶来,母亲已奄奄一息了。我给母亲换衣服的时候,发现母亲的生殖器向外脱落,又肿又大,像猪大肠一样吊着。这个学校原来的领导是个土派的头子,把我母亲尸体拉到了学校大门外,就让我去把母亲葬到乱坟岗子。我在学校一位叔叔的帮助下,连夜葬了我母亲,他好像也是个右派分子。
  葬了母亲,我已无家可归。就在我准备回上海的时候,那个校长语重心长地对我说,现在时局太乱,要不留在学校,当个老师,把母亲的那个职位顶了,也有个出路。我有些怀疑,他就像父亲一样地劝道我。我留校的第二天晚上,就又被那个畜生强奸了。收拾母亲遗物时,我发现在母亲的背心里缝着一封遗书,这一切都是我看到母亲的遗书才知道的。
  我万念俱灰,我选择了自杀。就吊死在门前这颗老榆树上,我死后,那个老畜生在学校大会上给别人说,我自杀是因为母亲之死,伤心过度而自杀的,还假惺惺地感叹我是一个多可怜的孩子。贾老师你是个真正的知识分子,你对神灵有敬畏之感,我观察你是一个好人。我不伤害你,你放心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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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下寨龙池   推荐:下寨龙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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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主编   下寨龙池:
世间到底有没有鬼,这个真不好说。要探究这个小说的现实意义的话,那就是提醒人们,不要忘记了中国那段可悲的历史,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人性变异,社会疯狂。这样的鬼可以时刻警示人们,不要在犯类似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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