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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衫女子

乱世江城 42 

作者:行吟者    授权级别:C    编辑推荐    2016-12-24   阅读:

  

  那是春天的事,彼得叔叔回乡的前一年,我六岁。
   老孙头从西山放牲口回来,悄悄地对丁盛妈说:
   “你说怪不,一夜之间,那突然起了一个宅子。”
   “哪儿?”――老太太诧异地问。
   “老坟。”
  坨村人说的“老坟”是城里何姓贵族的一块墓地。后来先人迁走了,贵族败落了,墓也荒凉下来,杂草丛生,鼠狸出没。一到夜里,一片片鬼火就在那坟头上飘。
  
  过两天,集上的人也纷纷传说开来,说老坟上的确有了一间房和一个院。我天性好奇,便和嘎子一起去看。坨村人有个不成文法,或者说是民俗:不轻易踏进人家的坟地。一说,是怕破了风水;一说,是怕鬼魂缠身。主要的是坟地上多有些杂树,不让别人去砍伐罢了。
  我们老远望着。的确是间房子,有点别样。全是木板的,房山头上开门,还有个小小的廊棚。院子用木栅栏围着。
  
  不久,镇上便出现了一个黑衫女子,买青菜和油盐。
  她走路不快不慢,轻飘飘地,坨村人说是鬼魂。徐伯笑着说那是舞台的台风,唱过戏或练过舞的人,才这样。也许那是青春的活力。
  她青春吗?人们只看到她脸是白白的,有人说十七八岁,有人说二十多了。
   “哪里,怕有小三十了!”――大有店的二大娘摇头说。
  有一次,那黑衫人去李家铺子买盐。走后,伙计把钱拿出来在太阳底下看。还用手揉搓一阵,想检验一下看那是不是冥府的票子,大家也围过来。这个伙计有点失望地纳头说:
   “不,那真的是国币。”
  事后,艾五说,你没去拉她手。伙计说,胡扯,你敢?是鬼,你被牵了去;是人,更糟,这铺子还咋开?
  
  集上的人都说她不会笑,但我见过。有一回,她买菜,她不说话,只用手一指。小贩说出价,她如数给钱。我一面舔糖人,不,是糖鸡,吹糖人的手艺,因是吹出来的,壳很薄,不敢咬,但因是糖稀制的,好吃,又怕化了,只好舔。我一面舔,一面呆呆地望她。她打量我一番,冲我笑了。真的。
  我对叔叔说,叔叔大声斥道:胡扯!我说真的,她笑了。叔叔给了我一脚。
  于是街面上的人又传开了:老宋头那孙子叫大仙点化了,有灵气。此后,别人再问我,我不吱声了。

  有一次,我去买糖球,那年月的糖块没有纸包着。那伙计伸长脖子小声而诡秘地问:
   “她真的笑了?说,我多给你一个糖球。”
  我一把抓过来,大声吼道:
   “笑了!”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信息在市场上的价值。
  不过很久以后,我回味留在我儿时记忆中的那个微笑,那个神秘女人的淡淡地微笑,是那样的――凄凉。
  
  夏天,她种的菜长起来了,她常到胡四伯家的井里担水浇园。小院里也郁郁葱葱了。随着木板房里人气的复苏。坨村人又开始纷纷议论,说或许她是哪个贵族人家发配来的,像林冲。的确,在那年月,落难者与鬼魂也不过一步之遥。
  博学的水石先生说她是带发修行,了因和尚称为居士。
  
  转眼又是秋天了,树叶掉了,墓草黄了,一阵又一阵的秋风秋雨。黑衫女人有好几天没出来。好心的乡民又开始担心,她病了?又不知她亲人是谁,怎么报信呢?于是便有几个包括大有店二大娘和母亲在内的妇女要破门而入,毕竟救人要紧。
  可是就在这天黄昏一辆小轿车(乡人统称汽车)开来了。一个绅士带一个穿洋服的小男孩(有我大小)下车走进木屋。他抱出一个女人。坐上车走了。
  艾五说那是尸。四伯说,胡扯,我明明看着那女人伸臂搂那男的脖子,还对那男孩呻吟说,我的孩。可能是病了。
  男人走后第二天,突然一伙日本兵闯进去搜了一阵。出来时什么也没拿。反而规规矩矩锁上了门。
  
  冬天厚厚的白雪盖了那木屋和小园。
  春天房子上竟然长出了青草。
  
  后来我上了中学大学,假期也常来造访这座破败的废园。我久久地在她的前面伫立。体味着她的荒凉和那动乱岁月中的隐情。
  我能否写一首叙事长呢?
  
  哦!神秘的木栅门永锁在心头!


 
  审核编辑:白玉兰   推荐:白玉兰
【编者按】 往期编辑   白玉兰:
读完此章节,一种神秘感油然而生,作者对黑衫女人的描写可谓入木三分,读后黑衫女人的音容笑貌深深印在读者脑海里,很想知道她的身世,她背后又会有怎样的故事呢?期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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