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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灯在闪烁

作者:刘宏民    授权级别:B    精华文章    2016-12-25   阅读:

  
  张雅芳和三位同学道别后,上了江鸥的车子。她似乎才注意到大门顶部的霓虹灯造型,赞叹说:“那一龙一凤做得真漂亮。”
  江鸥边发动车子边说:“星级酒店,肯定要在门面上下一番功夫。”
  张雅芳说:“我看你就是那条龙。”
  江鸥随口问:“那你呢?”张雅芳莞尔一笑,没有回答。
  路上汽车已经稀少,行人更是寥寥无几,古城终于安静下来,只有镶嵌在各类建筑上闪烁的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仍然在装扮着古都的午夜。江鸥驾驶着车子出了东门,向北行驶了一段,到了朝阳门,又向东行驶,十几分钟后到达了张雅芳下榻的宾馆万年酒店。
  他俩先后下了车。江鸥说:“已经很晚了,我就不上去了,你赶快休息吧。”
  张雅芳说:“还有苹果呢,不帮我扛上去?”
  “唉!看我这记性,你不说我都忘了。”江鸥从后备箱取出于燕送的那箱苹果,两人一起走进酒店。
  到了房间,江鸥将苹果箱放下,张雅芳让他去卫生间洗一洗。她脱下长靴和大衣,站在镜子前用手梳理了一下咖啡色大波浪披肩发。她虽已四十六岁,因为一直待办公室,又保养得好,肤色一点儿不比少女时差,脸上光洁如玉,看不出一丝皱纹。此时她上身穿浅灰色紧身毛衣,下身是黑色短裙和黑色打底裤,越发显现出成熟女性的抚媚。上下打量完自己,感觉很满意,她给江鸥沏了一杯茶。
  不一会儿,江鸥洗完手脸出了卫生间。张雅芳说:“坐下喝杯茶醒醒酒。”她见江鸥迟疑了一下,又说:“反正已经很晚了,板子也挨定了,不妨多待一会儿。”说着径直走过去帮他脱掉了上身西服挂在衣架上。
  江鸥不好拒绝,便坐在沙发上,说:“小雪没那么凶。”
  江鸥的妻子小雪不但贤惠,性格也好,他俩结婚快二十年了,江鸥从来没见过她发火儿。夫妻之间难免磕磕碰碰,江鸥有时候真惹她生气了,她也只是拉下脸一声不吭地与他冷战。江鸥曾设想过,万一哪天他出了轨,小雪绝对不会像有的女人那样大吵大闹,甚至纠集几个亲朋好友捉奸打小三,她最可能做的是,一个人躺在床上不吃不喝,默默流泪。如此贤惠、善良、温顺的女人,江鸥岂忍心伤害她?况且江鸥一贯洁身自好,不屑于做那些见不得阳光的龌龊事。唐代人元稹的两句“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用在江鸥身上再恰当不过了。
  张雅芳坐在床边,和江鸥面对面,她浅浅一笑,说:“现在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害怕自己的另一半搞同学会,特别是与曾经有过感情纠葛的同学聚会。对了,小雪知道你今晚是为我接风吗?”
  江鸥回答:“知道,我给她说了。”
  张雅芳又问:“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小雪知道张雅芳是江鸥的初恋。
  江鸥说:“和平时一样,没什么异常。”
  “都午夜了,你还没回家,小雪会不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孤枕难眠呢?”张雅芳说完“扑哧”一笑。
  江鸥勉强笑了笑,说:“她上了一天的班,应该早已入睡了。”
  “这么说,你现在回去,和一大早她睡醒前回去没什么两样,反正没人监督嘛!”张雅芳似开玩笑又似认真,步步紧逼。江鸥淡淡一笑,无语。
  张雅芳兜了一阵圈子,也营造好了氛围,终于单刀直入:“你是不是恨过我,甚至现在还恨我?”
  “没有。我不是和你通电话时早就说过了吗?”江鸥面如静水,语气坚决。
  张雅芳摇摇头,说:“你骗人!两个真心相爱的人,一个背叛了,另一个不恨对方是不可能的。”
  其实当年张雅芳调回兰州后,江鸥就对他俩的未来充满了疑虑。后来接到那封结束恋人关系的信后,他哭过,也喝醉酒发泄过,但很快就接受了。他是一个豁达的人,张雅芳已经给了他六年的爱情,只是因现实所迫,他无福继续享受她的爱,这又有什么可怨可恨的呢?
  江鸥说:“那是有原因的,不能怪你。”
  张雅芳幽幽地说:“当年我母亲病重,她老人家希望在离世前看到我有个好的归宿。父亲、哥嫂,还有好多亲戚朋友都来劝我,我实在招架不住了,才做出了那个决定。”这些话,张雅芳在电话里已经给江鸥说过好多遍了,不过江鸥从于燕那里听到的却是另外一个版本。
  于燕说,张父相中了他们局里一个叫杨凯的小伙子,他把女儿调回兰州,就是要拆散她和江鸥,所谓的张母有病需要照顾不过是借口。儿子出国了他鞭长莫及,他只有给女儿找个乘龙快婿,再利用自己副局长的特殊身份大力培养,将来他退休了,罩在全家人头顶的光环就不会褪色。其实张母在张雅芳结婚五年后才去世,这也可以作为于燕版本的佐证。
  张父的举措无可厚非。放眼全国,哪个当官的不培养子女不培植几个亲信给自己留后路?在礼崩乐坏的今天,期待别人知恩图报似乎已成了一种奢望,许多官员培植的亲信最后都成了咬农夫的蛇。相比较而言,培养有血缘关系还是靠谱。先培养儿子,儿子不成器就给女儿找一个能成大器的女婿培养,女婿好歹也算半个儿,不至于变成蛇的。张父不惜棒打鸳鸯选择了杨凯,就是因为他觉得杨凯比江鸥优秀,能培养成大才。事实证明,张父没看走眼。杨凯德才兼备,在岳父的精心雕琢下很快成长起来,现年四十八岁的他已是兰州供电公司总经理。张雅芳眼下在省电力公司工作,是一名正科级干部。她能到这份儿上,全仰仗她的总经理丈夫。今年夏季,他们把儿子送往澳大利亚上大学。在同事同学亲戚朋友眼里,他们夫妻官运亨通,全家幸福美满。反观江鸥,熬到现在,只不过是灞河热电厂运行分场的主任工程师,勉强算副科级,而他的妻子小雪,还在生产一线上班,是一名普通工人。
  张雅芳右腿架在左腿上,微微低下头,两手放在大腿上玩弄手指头,嗫嚅着说:“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你。咱俩快二十年没见面了,我早就想来看你,可是又担心自己来了你不热情,让我那颗滚烫的心降到冰点。”
  江鸥说:“雅芳,我们是同学,我怎会不热情呢?”
  张雅芳抬起头,两眼盯着江鸥,反问:“难道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江鸥打了一个激灵,他连忙低下头避开张雅芳火辣辣的眸子。停顿了一会儿,张雅芳又问:“还记得我婚礼那天你说的话吗?”
  那年江鸥和于燕等几名同学赴兰州参加张雅芳的婚礼。尽管江鸥早已接受了现实,可当他亲眼目睹与自己恋爱六年的人成为了别人的妻子后,心灵还是受到了巨大的撞击。他借酒浇愁,结果醉了。当新郎新娘来敬酒时,他非要和杨凯碰杯。两人喝过酒后,江鸥竟然手指着杨凯的鼻子说:“你向我保证,一辈子对雅芳好!如果让我知道你做了对不起雅芳的事,我不会放过你的。”他声音很大,周围几桌的客人都被惊动了。江鸥酒醒后,甭提多懊恼。他既后悔又担心,后悔自己失态,担心这一举措影响张雅芳夫妻感情。以他的特殊身份,应该谨小慎微避嫌才对,怎么能在婚宴上说出那样的话?他从西安赶到兰州,是为了祝贺老同学婚姻美满,可不是给人家夫妻心里添堵。回西安后不久,他还到于燕跟前打听是否造成了不良后果。于燕和张雅芳是闺蜜,两人无话不谈。于燕让他放心,说杨凯很大度,根本不会计较。
  江鸥回答:“我听于燕说,杨凯对你很好。”
  张雅芳说:“可是我永远忘不了我的初恋。不是忘不了,而是把他深深地埋藏在心里。”
  江鸥靠躺在沙发上,两眼看着天花板,淡淡地说:“这又是何必呢?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张雅芳固执地说:“不!在我心里,那六年时光就像一枚枫叶,越经历风霜,越红越鲜艳。”
  江鸥长舒了一口气,说:“我也忘不了我们在一起的那段岁月,可它过去二十年了,如今我们已为人夫妻,也为人父母……”
  “你不用给我提‘责任’两个字!”张雅芳打断了江鸥的话,说,“我知道你有家庭责任感,你是道德的楷模。我不需要你为我承担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爱你,与杨凯无关,与你也无关,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面对江鸥的极端理智,张雅芳显得有些激动。江鸥低下头,默然不语。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张雅芳说:“对不起,我失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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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白玉兰   精华:白玉兰
【编者按】 往期编辑   白玉兰:
很感人的一篇小说。尽管主题是落入俗套的同学聚会,初恋情人相见,但结局却让人眼前亮,心里暖。初恋相见把握了分寸,没有触及道德底线,升华了小说的主题。作者文笔细腻流畅,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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