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中,迎来蛇年生日,我的四十八岁生日。
早上,妈打来电话,说:“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又说:“你今天做点儿好吃的,过生日呀。小的时候,和爸妈在一起,也没啥好吃的,过生日吃个鸡蛋就高兴得很。”妈在电话那边儿说着,电话这边的我已经流眼泪了。我说:“妈,生子母受难。今天应该是我给你买好吃的。”妈说:“你为我们买的不少啦。”
妈就是这样,永远记着我的生日。
小时候,天天盼着过生日。过生日了,妈给我们煮鸡蛋吃。因为贫穷,家里鸡下的蛋平时是不舍得吃的,要卖了换油盐。但孩子过生日时,妈是一定要煮鸡蛋的。
盼着生日,盼着鸡蛋,盼望中我一天天长大。
考上大学了,我走出了生养我的小山村,离开了爸妈温暖的家。
在大学校园里,过生日也是我最开心的日子。同学们都记着彼此的生日,每个生日室友们都在一起过。生日那一天,每人买一份好吃的,大家聚在一起,喝酒说话。那一次次生日聚会,是姐妹们最开心的日子,那美好的欢聚,仿佛就在昨天。
我沉醉在美好的大学生活中,有时很长时间忘记给爸妈写信。有一次,我迷着看书学习,时间过得很快,竟然两个多月没给家里写信,爸写信来我都没回。正赶上我要过生日了,爸写信来,祝福我的生日。信尾,爸说:“孩子,你两个多月没给家里写信了,我和你妈都很担心。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许多信我都忘记了内容,但爸的这封信,这句话,却永远印在了心里。
工作了,成家了,匆匆的脚步击打着岁月的键盘,我常常忘记自己的生日。但是妈妈每次都记着,并记着打来电话。
有了儿子,我记着儿子的生日。
记得儿子出生时,妈妈和婶子们来祝贺。我在家里抱着粉嘟嘟的儿子,听着外边的鞭炮声,心里流过一股温暖,眼里溢出了幸福的泪花。
儿子每个生日,都是家里重要的日子。我记住给他煮鸡蛋,做好吃的,买礼物。
家乡有个习俗,孩子的十二岁生日一定要好好庆贺。还记得儿子十二岁生日的场面。我们在酒店请客感谢亲朋,我和他爸带着孩子鞠躬致谢。因为小时候体质不好,十二岁的儿子还很瘦弱,但瘦弱的儿子挺直腰板,面带笑容,似乎他一下子就长大了。
十二岁生日过后,儿子象小树苗一样迅速地成长了。现在,儿子站在身边比我高出一头儿,他已是成人了。但是,无论儿子走到哪里,对他的牵挂却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在我的心里扎根。
有了小女儿,这个小天使,她的到来让我平凡的日子充满惊喜。
小女儿今年四岁。她是个很聪颖的小姑娘。学会说话了,她要我的时候,她会说:妈妈,我想你了。我有事离开时,她会说:妈妈,我离不开你呀。我生病躺在床上的时候,她会说:妈妈,你起来。妈妈,我害怕。
小女儿的生日也成为我家重要的日子。
小女儿每个生日,我们都去照相。照全家福,给她照单身相。看着小女儿的照片,一年年她在长大,我的心里充满快慰。
这双儿女,他们的生日伴着我的牵念。真是的,只为那一声爸妈,便把一生的爱交给他(她)。
自己作了母亲,知道爸妈为孩子操了多少心。在那个艰难的时代,爸妈把我们姐弟仨养大该多么不容易!
妈年龄大了,有时和我说说过去的事。
那时,是大集体,白天要上工,就是一个小队每天大家一起干农活儿。妈白天要上工,晚上在油灯下为孩子缝补衣裳。每洗一次都要普遍地补一次,不然就没法穿了。妈爱做针线活儿,在油灯下给我们做鞋子。我们姐弟仨从小穿的都是新鞋。我们的衣服旧,但我们的衣服从来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妈说:有一次她到姥姥家去了几天,奶奶年龄大了,看不见做针线活儿。远远的,看见妈从山那边走回来,我高兴地跑着迎接她。她看见,我的衣服上的补钉都起来了,身上象挂着彩旗,她的心里一阵伤心。多少年了,妈常说起那个场景,我想,这个镜头印在了她的心里。她不知道,这个镜头也印在了我的心里。
妈现在全身的寒毛病,胳膊腿到处都疼,那都是年轻时为孩子冻的。妈说:月子里,冬天,她砸开冰窟为我们洗衣服。
我告诉自己,一定要记住爸妈的生日。但有时忙起来,还是常常忘记了。
我两个弟弟都在外地,他们从来记不住爸妈的生日。但我常听妈念叨,你大弟要过生日了,或是,你小弟要过生日了。
爸妈过六十岁生日时,我打电话告诉两个弟弟。他们记住了,虽然未能回来,但都打来了电话。六十岁生日后,他们又都忘记了。
去年,妈过七十岁生日。两个在外谋生的弟弟都赶了回来。爸妈很高兴。但听说小弟下午就要走,爸生气了。小弟工作忙,平时很少回家。妈过七十岁生日,小弟和弟媳赶了回来。他们中午十二点才到家。当时爸已喝了不少酒,听说小弟下午要回去,非常不高兴。在饭桌上发脾气,说:你有什么了不起?你有多忙?忙你别回来!小弟和弟媳低着头不吭声。我在旁边劝爸爸,弟媳说:大姐,让爸说说,我们知道爸不舍得让我们走。
弟弟弟媳还是走了。他们走后,爸不停地叹气。
爸妈每过一个生日,都更苍老了。伴着孩子的成长,我自己也在一天天变老。但回到爸妈身边,我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
过了这个生日,天命之年在向我招手。半生奔波,苦辣酸甜在心头掠过。但苦的时候,我告诉自己:爸妈曾经比我更苦呢。哭的时候,我的眼前会浮现儿女的茫然无措,于是,我擦干泪眼,笑对生活。
一个个的生日,一幕幕地欢喜。一个个的生日,似闪亮的珍珠,串起了长长的日子。今天我细数这些珠子,似乎看见岁月长河中闪耀着温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