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的花园是母亲一手打造起来的,她在里面种了许多花,有茉莉、玫瑰、蔷薇、胭脂、鸡冠、蝴蝶兰、栀子等,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花。它们都不是什么珍惜的物种,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谁能说一朵花的开放,不是让人赏心悦目的呢?
说到一朵花的开放,不管你信与不信,在我小的时候,我确信自己能够听到一朵花开放的声音。不止是一次,是一次次。它们有的欢快,有的充满痛楚,当然喽,这主要还是取决于我当时的心情罢了。
记得在我小的时候,每逢春天来临,咱家花园里就开始热闹起来。起初是那株报春花开,后来是风信子,再后来是蝴蝶兰、牵牛花、芍药……每当有新开的花,常常都是被我第一个发现。最初开出的几朵花,我是不舍得去采摘的,待到大批的花你簇着我我又拥着你开放时,我的手便开始发痒了。
这是母亲的原话,母亲一边用竹片板子打我的手一边说,你晓不晓得,你去摘花,花也是有生命的――是知道痛的?我当时尽顾着去思量母亲扬起又落下的竹片打在我手心上会有多疼了,哪还有心思去考虑那些被我摘下来插在自已头上或鼻孔,再或耳朵眼还有耳背后的那些花是否会痛。现在回头去细想,依照母亲当时的话,母亲定也是能听到花发出的声音!
自从被母亲责罚后,我不再摘花了,不管花园里的那些花儿开得多么繁茂,或者那些花儿招蜂惹蝶般来招惹我,我都咬紧牙关管住了自己的双手。到不是我心疼那些花儿才手下留情,我心里清楚,主要还是出于对母亲的忌惮和自己痛改前非的保证。
不再摘花,自然少了摘花的乐趣,但这并不妨碍我喜欢待在花园里。我还像往常一样,在花园里和那些花儿一待就是大半天,渐渐地我和那些花儿交上了朋友,在没有旁人的时侯,我就和它们说话。什么开心的和不开心的事,我都喜欢对它们说,它们是我最忠实的听众。
记得有一次,我对花儿们说,你们信不信,大黄狗把花脸猫碗里的食吃了,花脸猫把大黄狗追到了树上。那些花儿疑惑地看着我。我说错了错了,是花脸猫把大黄狗碗里的食吃了,大黄狗把花脸猫追到了树上!一阵风吹来,花儿们笑了,它们笑得花枝乱颤,我也跟着它们“咳咳”地笑,笑得前俯后仰。笑过之后,我又对花儿们说,昨天下午,天热很要命,老八叫我去洗澡,我没去。花儿们撇着嘴看着我。我“嘿嘿”笑着说,你们知道我去洗澡了?一阵风吹来,花儿们点了点头。我又对它们说,既然你们知道了,那我就告诉你们,我昨天真去洗了澡,不过我没和老八一起去田洼里洗,田洼的水浅得很,在里面洗澡,又不凉快,只会洗一身的泥,我才不会去呢!花儿们又点点头表示赞同。我又说,后来我一个人偷偷去了老八他们家喝水的水井里洗了澡,那可是从石缝里浸出来的山泉水,凉丝丝清亮亮的,洗澡可舒服了。不过,你们一定要替我保密哈!花儿们默不作地看着我,它们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就在那天傍晚,母亲收工回家时,老八的娘气匆匆跑来对母亲耳语了几句。母亲不问清红皂白就打了我一顿。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我在老八家水井里洗澡惹的祸,再后来我就不再和那些花儿们说话了,纵然我和它们擦肩而过,我也不瞟上它们一眼。我就这样刻意去疏远它们,让它们淡出我的视线。
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屋完全闲置了下来,它日益变得衰败、破旧。我已很少回我家老屋,也很少向人提及我家老屋的那些花儿。不过我心里清楚,那些花儿,我至始至终都没有淡忘过它们。它们也并未与我擦肩而过,我只是把它们从老屋的花园移植到了心坎上,让它们在我心里开得更加美好、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