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有你】维也纳情书 6 谢尔盖的信

作者:行吟者    授权级别:A       2014-04-09   阅读:

  
  
  谢尔盖给安娜的信1939年10月
  
  安娜,你的一叠信我都收到了,真得感谢奥丽佳,我们的好朋友,她身居要职,还关心我们。看了这些信和日记,知道你在姨妈身边过幸福生活,我很高兴。代我向姨妈、姨父、舅舅和表哥问好,祝几位老人健康快乐。
  安娜,我不知道这封信要经过怎样途径才能到达你的手里。捡主要的说。我身体很好,现在留校当老师。半个月前我去敖得萨见了你(也是我)的母亲,她身体和精神都好,还在农庄里。我把你给妈的信和我俩在一起的,还有舅的照片拿给她看,讲了我们认识的经过。但是……我心里很忐忑,不知大婶对我会有什么印象。
  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接过信简单看了一下,便去看照片,看了又看,我没有说我们订婚的事。我想你会在信里说的。她似乎没有注意我的解说,便背过脸去,耸动肩膀,啜泣起来。之后,她把信和照片放到一个书本里,慌慌地生茶炊,给我做饭。
  我留意了,妈妈的房间整洁而简单,唯一的装饰是老人历年的奖状。
  我和她一起忙起来。一面讲你的情况。她又取出照片,这次问舅的腿,问你是否给他吃药,我惭愧自己没有关心。她笑了笑说,葛利高里不会对你说的,他的腿有伤,天气不好会发作。
  虽然我没有讲起我们的亲密的关系,但由于我的远道来访,母亲敏感的心早猜到八分,看来她很喜欢我。
  晚上我睡堂屋,见卧室母亲床头的小灯一直亮着,猜她读你的信。时而听到她在啜泣。后来我睡着了,她又悄悄把一条毛毯压在我腿上。早晨我醒来,妈妈已在生火了。我见那压脚的是补了补丁的军用毛毯,想来是你父亲的遗物。
  我在敖得萨呆了三天,母亲还向邻居大妈介绍了我。我帮妈妈做了些准备过冬的活。劈了点劈材,抹了山墙。老人对我说,孩子,你是艺术家,不要干这些粗活了。画一点农庄的风景和邻居的孩子。有机会写信的时候,寄给姨妈瓦列丽娅。我愉快地答应了。先给母亲画了一张像,还画了家里的宅子和院里嬉闹的邻居的孩子。走前,我给妈妈留下一点生活费,她不要,塞回我的背包里,还说她是烈属,政府会照顾她的。最后我还是把钱放到她抽屉里。
  临别时她对我说:
  “谢寥沙,如果你给安娜写信,让葛利高里舅在维也纳多住些天,我们就一个小妹瓦列丽娅,从她去维也纳,我一直没见她。”说到这,她又拭起眼泪。
  我让她随我去列宁格勒,她摇头,说农庄需要人手,“还有,安娜的外公和父亲都埋在这儿。”
  离开妈妈我心里很难过,周围在燃着战火,她一个人在敖得萨……
  还有,你让我打探的事,有了确切的消息,让奥丽佳讲给你,请罗拉老师放心,我也向教你音乐的各位老师致谢。
  随信奉上两张近照,一张是我在列宁格勒工作室的,一张是和母亲在一起的,在农庄的宅边,你让几位老人看看,请他们安心。
  
  你的谢寥沙
    1939年10月
  
  谢寥沙,我理解,由于特殊环境和传递方式,你的信写得很简略。但我能感觉到你情感深处那炽烈的爱,你我和母亲已熔为一体,任什么也不会把我们分开……
  
  来维也纳之前妈妈和伊林娜老师都对我嘱咐过,她们说我们是社会社会主义国家,奥地利是资本主义国家,彼此的世界观不同,很多事情那里的人和我们会有不同看法,你是去学习的,待人接物要虚心,不要与人争论,更要尊敬老师。在晚会上我就有些害怕,怕人家向我提问,怕我的表态伤了人家。好在有姨妈亲情的保护,我借口语言不通笑笑了事。但我最想了解身边的人,了解他们对我,对苏维埃,对眼前战事的态度。他们的立场和观点。理解这个环境,这个世界对我的专业学习很重要。
  
  有一次姨妈和我闲谈,就说到了这一点。她说,你很年轻,在苏联的学校农庄生活处事都很单纯,好好学习,努力生产,为集体为国家,这就够了。这里尤其是上层社会就不同了。人的思想,人和人的关系都很复杂。就拿你姨父来说,表面上有体面的官职,而实际上是德国人的奴仆。替他们收刮奥地利人民的财物献给纳粹政府,原来的奥地利拴在希特勒的战车上了。你姨父他心里很痛苦。希特勒把各民族人群分成好几等,盖世太保、纳粹党徒、雅利安人、普通的德国人,之后才是被征服国的人民和官员。而波兰人、犹太人还有俄国人更是他们歧视之列。那天我们去他家的那位巴赫,思想更是复杂,他不想放弃目前的优越生活,财产和名誉。他是奥地利前任部长,现在这个头衔被割去了,他得听命于戈培尔。他的妻子罗拉是波兰人,现在他家成了双重的亡国奴。可是由于奥地利和德国的历史渊源,特殊的关系,他们又保留了一定的官员的地位,由奴隶成了奴才……说到这儿,姨不语了。过了一会儿,姨又语重心长地嘱咐我,和他们交往要谨慎,不谈政治,尊重他们的人格和才华,他们都是你的老师。他们很敏感,需要别人敬重,虽然他们自己并不敬重自己。现在有牢骚,动摇不定,希特勒若是在欧洲得了势,他们也许会倒过去,如果他们受迫害,也许会成为反抗者,也许会彻底屈膝。那天晚会上有一个秃头的,不知你注意没有,五十来岁他是一个纳粹分子,希特勒的狂热崇拜者,他是爱乐乐团的副团长卡鲁斯。就是这个卡鲁斯已经把三个犹太人赶走了。留下的这个拉宾,因为他是首席,第一小提琴手,乐团的台柱,观众喜爱他。
  
  姨还忧虑地说:在家里我最担心的是你表哥,这孩子头脑简单而任性,自视很高,崇拜他的元首。他们那些年轻人都是这样狂热,成了社会的潮流。
  那一天你姨父和你舅议论起形势,我俩都听到了。一战后,凡尔赛条约使德国人感到屈辱,希特勒利用这一点上了台。要打仗的势头不可挡,侵占莱茵非军事区得到了甜头,接着又吞了奥地利。肢节了捷克。波兰这一战要赢了,还会扩张。你舅和我就担心和苏联打起来。你妈一个人在那边。你舅要回去,我让他等一等,看一看,你姨父分析眼下德国的力量还不足以进攻苏联,对方也在观望和准备。这才有了那个条约。你姨父说,希特勒要真动手,他会有觉察,他们得往东边运物资。不管和谁打,你哥那小子就是炮灰,国家要征兵,他也会自愿去。
  还有就是他和奥丽佳的关系,也让我操心。如果她真爱他,我也同意,那姑娘有头脑,能驾驭他。我不知道她心里是否还装着你的谢尔盖。
  
  谢寥沙,姨妈的分析让我心疼,她建议我们早点完婚,同时把妈接来。可我又想起我出国前的许诺,我该完成学业,忠于学校和政府的嘱托……
  
  审核编辑:欧阳梦儿   
【编者按】 短篇小说副主编   欧阳梦儿:
通过谢盖尔给安娜的信,我们可以了解到1939年,那是怎样一个国际形势。


我来评论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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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8

  • 下寨龙池

    老行这个人类的情感共性是相同的,个性似乎不明显。正如你所说,代沟是障碍,但是,我们都有人类共同的情感,共同的中国生活习惯和共同的弘扬真善美,打击假丑恶的文学情怀,交流起来应该不是很困难。

    2014-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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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五出眉心

    风起云涌,战争阴云密布。

    2014-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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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行吟者

       谢眉心细心跟踪,评议,这样便于朋友间关于文学创作的探讨。

      2014-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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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五出眉心

       不客气。你的文字让我了解了那个特殊的时代的世界风云,非常感谢!

      2014-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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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行吟者

       我的小说不是写战争,是写在战争背景下,这样一个残酷环境下,善良的人所表现的人性美。

      2014-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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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五出眉心

       是这样。但我从客观背景中,更关注那个时代的形势。

      2014-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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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行吟者

    “你不怕想歪了,比如不符合人家外国人的习惯之类的,我是不敢这样。”龙池弟向我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很好,我在第7章里作了一个一般地回答,现在借这里的例子说一说人类情感的共性与个性。“谢尔盖的信”说的是他去探望安娜的母亲,此处即表现了苏联集体农庄老妇人的个性,也体现了人的亲情的一般性。龙弟有空可一读,大胆去创作。

    2014-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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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行吟者

    谢梦儿的点评和概述。

    2014-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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