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后,蕙姐对我说:
“晚上到我家吃饭,你给她作插图的那位作者要见一见你,当面致谢。”
我漫不经心地说我要办一件事,可能要晚些。心里老是想着如何才能见到那位陌上相识,“孟丽君,在舞台上你是多么光彩照人呐!”
我一下班,便买了一束郁金香,跑到剧社,问老板几点是《再生缘》?老板说,昨天是试演,今天是别的戏,我回头就走,他却在后面喊:“等着你们做宣传呢!”。
我去蕙姐家,怕迟到,一进门,她迎出来,没怪我,满面春风:
“这花是给我的?还是给客人的?”
我嗫嚅,进了客厅,见那姑娘站起来,我惊呆了,不知如何发语。那微笑着,容光焕发向我走来的竟是……
“弟弟——”她笑嘻嘻,亲切的招呼,打破了我的窘态。我一面和她把握,而拿鲜花的左手却垂了下去。
聪明的蕙姐忙拿来一个花瓶,把鲜花插了进去:
“小蔻蔻,这位就是在你出国后,你母亲收的汉文学生,如今是孟丽君的饰演者,全城的明星。”蕙姐介绍说。“曾经是你母亲最喜欢的孩子,和你同齡比你大一点点,你叫她姐姐。”
“那一天,”蔻蔻细声说,“那一天我们陌上相逢,你太惊慌了,其实我们目标是一个——给妈妈扫墓,你如晚走一些,我们就会在墓碑前相遇。结果我们还是撞见了,都想抄近路……”她笑了,眼睛瞟着我。
“我回来工作快两年了,也许你有机会见我?”话一出口,我觉得带有责备的口吻,心情急切而失言,我感到脸有些发热。
她无语,面有戚色,我低下头。这时,蕙姐端上水果,她儿子小蒙蒙也跑过来,缠上我。谈起她的小说。我问,对我的插图可满意,她说,恰中书的苦情。
蕙姐的菜清淡、可口,我们边吃边聊。自然谈起《再生缘》。餐后,我们一面吃水果,蕙姐说这戏是参议会、紫薇剧社和报社三家商定的曲目。参议会(他们和督军有矛盾)说,现在是民国了,要唤醒人民反封建、反君权。蕙姐笑着对我说,“你父亲是位参议员,在学院教育学生,倡导民主,这次,还要配合紫薇办画展。她又问蔻蔻,紫薇对《再生缘》怎么安排的。蔻蔻说,可能是出于节约的原因,剧社演出是以弹词为主,在剧情曲折和有矛盾冲突的地方,伴有赿剧登场。演孟丽君的有A\\B两个角色,她演A角。蕙姐又说起报社宣传的安排。她特别讲起了孟叔关于她和欧阳争论的设计,还说父亲动员学生支持欧阳反封建的观点。末了她兴奋地说:
“蔻蔻,看你的啦,你要把丽君演得人见人爱,最后和少华结婚,大团圆。你们是选的这个本子吗?”蔻蔻悽然点头。
当蕙姐问起她现在的生活处境时,她无语,低下了头,手转着水果,眼圈竟红了起来。
我见两个女人要谈私房话,推心置腹,便带着蒙蒙去了另一个房间,教他画画了。良久,直到蕙姐唤我送蔻蔻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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