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欧阳梦儿
(一)
梦儿死了,死于自杀,原因不详。
前些天,丫在朋友圈晒了一张片片,低头耷脑,四肢僵硬,犹如悬吊在阴森而恐怖的夜半地铁。老婆瞄了一眼,吓得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我却忍不住哈哈大笑,怎么看,都是她眯缝着一只眼,另一只却极尽挑逗的搞怪模样。
果然,图下一片叫好声。梦儿表现淡定,深沉地对点赞的朋友说:“早点睡吧,你喜欢的人可能已经跟别人睡着了。”
我问:“那么你呢?打算继续保持这种姿势在地铁站吓人吗?”
“我继续思考人生的意义在哪!”
“在哪儿?”
“在烤肉店。”
我回敬丫一个心知肚明的偷笑。
幽默需要对手方能淋漓,幽默的人或许很寂寞,但绝不会轻易寻死。我这么觉得。
(二)
我叫大米,做为梦儿心中最好的朋友,她的死因我不得不过问。寻出凶手,义不容辞。任逍遥首当其冲。
任逍遥一曲小提琴独奏,深深折服了梦儿。她读过他的文章,十分漂亮。加上这琴音,便是才艺双绝了。也许打动梦儿的还有别的什么,比如他和他女朋友合作制作的视频。他女朋友的声音沉静、温婉,与他的小散文相得益彰。他拉琴,她朗读;她摄影,他制作。不说深情与缠绵,只说志趣相投的契合,便是神仙眷侣般的存在。
任逍遥与梦儿并无深交,都刚刚从别的圈子过来。照理他跟她不应该有交集。也许是前女友的突然造访,让他措手不及,一不小心就打开了时光机。他似乎总能从梦儿身上,看到许多过去的影子,不断怀想。
“她来找我了。任逍遥在QQ里对梦儿也象是对自己说。
“找你再续前缘?”
“制作视频”。
“然后呢?”
“风一样,不见了。”
“噗!”梦儿笑起来。她只要一联想到任逍遥面对风一样来去无踪的前女友,那种惊喜、失落、无奈的画面,就乐不可支。那是怎样一个独立、美丽而又个性飞扬的女子呢?整天扛着一个相机,游走在群山大地。他们之间又是一种怎样的情愫呢?不愿终生厮守,却又难以割舍。
任逍遥肩上架着一把小提琴,有一下没一下地拉着,琴音强抑着烦燥和忍耐。被人无端怀疑,肯定不爽,更何况他根本不相信,有人会在青春大好的时光里去自杀。哪怕那是个梦碎之人。
任逍遥慢慢把小提琴放入琴盒,跌坐在花架下的大躺椅里,陷入了回忆。
(三)
“喜大普奔!喜大普奔!”
八个热烈的大字,仿若它小马驹一样充满活力的主人。任逍遥微微一笑,回复:“醒来,一支烟,呼吸生活的味道。思考下人生的难题。”
“那么你今天都思考了些什么呢?”梦儿接过话问。
“构思了一篇小说,把你作为主角。”
“我的名字这么好呀?”
“是的。梦,可以代表理想。”
“你这话让我想起了D和D的那篇文章,他当时也是这么跟我解释的。也让我想起了他前几天写的那篇文章。我想,他把梦安排到英国,可能是觉得梦太遥远,不能救赎当下的他吧?”
“可以这么理解。”
“我不喜欢过渡解读,只着重欣赏是否文采飞扬。但请求你不要跟他们一样,用下半身来做意象。
“哈哈,笑死我了。”
“我的请求很好笑么?”
“只要不是色情就行。”
“我尊重你们的艺术表达。但是……。”
“太认真就着相了”。
“哦”。
(四)
尽管逍遥一脸无辜,但我的直觉肯定无疑。因为那篇文章发表后,梦儿情绪一直十分低落,一连几天纠缠着我问一些莫明其妙的问题。
“大米,逍遥写了一篇文章调侃我,我……,我好象表错了情……可能因为我只顾着欣赏飞扬的文彩,没理解透文字里隐藏着的某些信息。结果收到了很多嘲笑和鄙视。”
那篇文章我看过。怎么说呢,象一包怪味胡豆。麻、辢、甜、咸、香,很难说出具体的味道。文词华美,手法飘逸、自由,甚至不乏对“梦儿”美貌的描写,但是令人联想翩翩。
不等我回答,梦儿又迫切地说:“有人问我,怎么老是有人这么写你?他们怎么不这样写别人?出现在别人的文字里很享受吧?哪怕是与性相关的文字!”
隔着网络,我也能感受到她的激动与纠结。这真是一个令人百口莫辩的问题。如果说是因为自己长得漂亮,难免让人联想到“招蜂引蝶”这个这词。“没看懂”这个理由,缺少说服力,还有装嫩的嫌疑。如果回答“无所谓”,那就等于坐实“犯贱”这顶帽子,网络论坛就是一个圈子,哪怕它姓文学。
“把你内心最真实的声音说来我听听”。面对梦儿的倾诉,我能说什么呢?我只需要提问,让她自己来回答。
“怎么说呢?每一个有才华的人于我,都是风景各异的窗”。梦儿思考一会儿,开始说起来:“不刻意,但只要有缘遇见,我总是怀着无比的虔诚和敬畏去结交去珍惜。故事与句子,在文学这个特殊的语境下,很多时候一语双关,解释权归作者所有。而我愿意把意思往单纯的美好的方向去理解,如此而已。况且,逍遥于我有教导之谊,说好是戏耍之文,可以互为。如今愤而指责,岂不矫情?其实,发表之前,我也请一二信得过的朋友看过,他们均说没什么。是他们没说实话,还是我自己太傻?你是我最信任的朋友,可否请你谈谈你的感觉?”
信任,有时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我字斟句酌:“这篇文章自始自终都在营造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你没察觉么?”
“嗯,这是他的性格。”
“虽多有言美之辞,却不乏邪狎之味。”
“狎?啥意思?”
“自己百度!”
“度娘说,‘狎’多与‘妓’同时出现!!!难怪,有人说,他的文章要结过婚的人才能悟其深意。”只听梦儿一声惊呼,再无动静。
看来我的解读远远超出她懵懂间的领会,大到她所能承受的底线。
第二天,才听她咋咋呼呼:
“任逍遥离群了!”
“离了好,省得尴尬。”
“不好!知道他为什么离群么?”
“因为你骂他了。”
“比这严重。因为别的朋友看不过,为我出头,去找他理论了。他一定以为我小题大作,四下诋毁他。那我成什么人了?”
“人家也是爱护你,你可千万别去责怪。”有时候觉得她极聪明,有时候又觉得她简直少长了一根筋,我忍不住提点她。
“我知道哇!所以才左右为难,鸭梨山大!我要死啦!”
我没理她。多大的事啊,一惊一乍,烦。
(五)
我决定给梦儿写一篇评论。我不是一个爱动笔的人。我决定动笔是因为我的笔生锈了,同时生锈的还有我的脑袋瓜。她的文章触动了我。我从来没见过谁用小说的笔法为另一篇小说写评论。这种写法令这篇评论活色生香。这篇评论深入浅出,指出了原文作者从构思到笔法上的错误,发表了自己对垓下一战的独特见解,重现了霸王和虞姬此刻的心理变化。
我是一个有份量的人,我不轻易给人写评论。然而我写了,评论的对象年轻了些,漂亮了一点。所以注定了有一场风波。
我看到曾经伤害她的人,在他口口声声不屑的地方招摇过市大言不惭。我为人出头的结果,是被某反洗刷,她似乎无动于衷。这令我很伤心很失望很气愤。
我很爱惜自己的羽毛,哪怕有时我也承认它并不总干净。我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这一切不愉快都因梦儿而起,是她给我带来的不幸。我不想再理她。我知道自己在她心里的份量。但,负面情绪需要发泄,负能量总得找人平衡。
此时有人提议玩猜迷游戏:“梦儿,你知道她是谁么”?很快又自己给出了答案:“一个女人与两个色鬼的故事”。有人玩笑:梦儿啊,你是个尤物,而且手持双剑,这不是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