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们也无所谓,虽然还年轻,可经历过太多,对一切都已经变得不在乎。世事变幻莫测,纵使沧海桑田也不能让我感觉痛苦,面对平素如老鼠见了猫的警察,面对冰冷的手铐,我居然就像面对一个老顾客的再度光临一般,平淡得近乎麻木。
我的崩溃是在见到爸爸之后。
其实爸爸对我在外面的所作所为并非毫无风闻,只是他如何会信?有一次,有人当面骂他女儿做鸡,他靠女儿卖身的钱吃饭,气得他当时抄了一把刀,追着那人围着村子整整转了三圈。那是一个健壮的汉子,平素在村中耀武扬威,可病弱的爸爸硬让他吓得像一条落荒逃窜的狗。可他心中毕竟是动了疑的,虽然他觉得怀疑自己的女儿就是对女儿的亵渎。于是他才来到我所在的城市,还非要参观我的公司。因为老罗的帮忙,让他彻底的释去了怀疑。当我被抓的消息传到他耳中时,他无论如何不愿意相信,他狠狠的扇了那个告诉他这个消息的妇人一个耳光。他觉得这是又一次的诬蔑,是一个不怀好意的谣言。
可他终究站在了我的面前,隔着铁窗,我看到他几乎全白的头发稀稀落落的覆在额头,灰色的眼睛里发出绝望的光芒。但他努力的装作很平静,仿佛并不知道我的罪行是什么,仿佛我只是病了,躺在病床上。
“没事,会好的。没事,会好的。”
他反复的安慰我说。他似乎想叫我坚强,但我看到他脆弱的双腿在颤抖,在摇摆,好像随时都会跪下,可他努力的支撑着,支撑着病弱的身子,宛若一根草茎面对呼号的北风,努力的坚持。
我麻木的心再次活过来,悲伤便像潮水一般汹涌而至,要冲决我内心的堤坝。我努力着,咬牙不让泪水夺眶而出。此时我真恨,恨那些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的人,恨自己,为什么堕落如此。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一定努力做一个好孩子,好好读书,上大学,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即使读书不行,那就进工厂打工,老老实实凭汗水生活,纵然捡垃圾,搬砖头,下煤矿,再苦再累,也远比现在这样万劫不复的好。
当父亲转身的一刹那,我再也忍不住,扑在地上,无声的大哭起来,泪水像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我的胸膛,淹没了整间牢房,淹没了整个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