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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水是一条孕育灿烂文明的河。研究麻邑的地方志专家说,在麻邑举水流域,可以寻觅到7000年以前的新石器时代,栗山岗、万人墩、红庙寨、谢家墩等举水两岸遗址出土的器物,都是远古人在此活动的证明。如果说这些出土文物还有臆断的疑虑,那么2500多年前的吴楚柏举之战,至今犹轰鸣在耳边。
“柏”是柏子山,龟山,“举”是举水,战场就摆在今阎家河一带。当年,楚国重臣伍奢之子伍子胥为报父兄冤仇,鼓动吴王在此夹击楚军,双方展开拉锯战,最后让楚人溃不成军,郢都不保。一场以少胜多的经典战役就诞生在麻邑举水边。2500年来,有多少楚人在这里吊唁我们楚国儿郎。如果再将几千年的历史展开,是不是举水边每一寸土地都会躺着一个鲜活的生命?
但彼时的举水恐怕不是现在能够看到的举水。人类在战天斗地、改造河山中,举水经历了一次次移河改道,早变换了原形。无论科学与否,每一次改造必然有它改造的道理。在征服与被征服中,人类进步和发达了。
二十多年前,我还是个年轻后生,那时,经年生活在一个小乡镇,小乡镇就靠近举水边。日暮时分,常徘徊于堤岸,看云起云落,鸟飞鱼翔。某个不经意也会想,悠悠逝水,隐含着多少命运的不预知和化生莫测。
果然命运不可预测!不知经历了什么,差不多咣当之间,举水突然变的浅和狭了,曾经经年不息,也隔三岔五断流,漠漠黄沙裸露在天底下,白得起腻……人类改造过的自然,又被自然改造着,我们在共存中,说着“今天天气非常好”或是“吃了冇的”哼哈之类的话。
现在,我离开了小镇,依然生活在举水边。我有时会闲散地走在大堤,举水的清清浊浊、饱胀干涸在骨子里跟我毫不相关。如果侥幸碰上晴明,我仰头向天空望去,不远处有一座山,皑皑岩石,放着惨白的光。我知道从前的夏天,那山上常悬着一道河,飞珠溅玉,最后就沿着我脚下的某一处岔道走进来,丰盈河床。
有时,我为再也看不到白臬飞泉而沉重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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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芳华》最大的痛楚是一切再也回不去了,而我,常常拷问:如果精神失常,我还能做什么?或者是,我会做什么?
如果一群人精神失常呢?
举水呀,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