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与重生同题】磨刀人为什么没有名字 
三百六十行里，磨刀这一行简单而平凡，如果要说排名，估计要到一百八十之后了。但是，我却很喜欢这个行业，虽然我从未走街串巷，磨刀霍霍。这都和小时候受的革命教育有关。革命样板戏《红灯记》你还记得吧？四十岁以上的人大概都知道。戏里有个磨刀人，是北山游击队派来的联络员。他的特殊身份、精彩的出场亮相，特别是他职业的吆喝词以及家喻户晓户的接头暗号：“你是？我是卖木梳的。有桃木的吗？有，要现钱”，都给人留下难以磨灭的的印象和记忆，也让他成为很红很火的角色，也成就了磨刀这个这个职业。但是，遗憾的是，大家都只知道他叫磨刀人，而不知道他的名字，又像是个被遗弃的熟悉人。
《红灯记》经过千锤百炼的，是很精致的文学作品，不像我们现在一些平庸小说，即便是获了猫奖狗奖，也是不是因为小说本身厉害，而是因为作者本身太厉害了的缘故。《红灯记》风靡一个时代，艺术水准是很高的。《红灯记》里有名有姓的只有三个人物：李玉和或者张玉和，李铁梅或者陈铁梅，邻居桂兰，还有一个当了叛徒的王连举，这几个人算是很幸运。有姓无名的人物有两个：李奶奶，田大神和鸠山先生。李奶奶是主要人物，既然有姓氏，一定有名字，为什么给省略了呢？现在想来，那是旧社会，说不定李奶奶的姓氏不见得是自家的，而是夫家的。《红灯记》是根据沈默君电影《自有后来人》移植的，而不是从小说改编的，是从视觉到视觉的艺术，所以好多人物没有名字，人们只根据他在戏里的角色去称呼他。李老太太因为年纪大同时又是铁梅的奶奶，所以就称李奶奶了。但人家一定有个响亮的名字。在东北，虽然大家都吃酸菜，但女人不一定都叫翠花，很可能叫金凤。那个年代，金凤这个名字是一般百姓家最爱给女孩起的，李奶奶也许真的叫李金凤呢。但是，作为样板戏的英雄人物，这个名字是不能用的，因为其中有金和凤，有些金钱至上和攀龙附凤的旧意识，所以叫李奶奶，比较亲切。
鸠山应该有名字。鸠山先生是日本人，住在遍地斑鸠的山上，祖辈姓鸠山，到了他这一辈，为了侵略，不远万里来到中国。鸠山先生，就相当王先生李先生一样，名字叫什么呢？戏里没有说，百度里也没有说。我为这个曾经请教过许多人，包括当年演《红灯记》的一些老演员，还到过日本大阪，那里不像我们的新疆达坂城美女多，那里乌鸦多，哇哇地叫，但就说没有人知道来到中国的这个鸠山的日本大佐叫什么名字。后来我终于找到了答案。这说起来不容易也容易，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因为我有一天突然想到了鲁迅先生，他早年留学日本，有许多日本朋友。我在先生的杂文集里还真的找到这么一位，叫做内山完造，内山是姓，完造是名。虽然也是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但他是一位很友好的日本人，在中国开书店，叫做内山书店，卖《铁流》和《死魂灵》等俄国的进步书籍。于是我想到，鸠山先生也可能叫做鸠山完早吧，完早完早，完得早。他要是完得晚，八年抗战就要变成十年抗战，不过还有待于继续考证。
“红灯记”里没有姓名的主要人物有好几个：喝粥人，跳车人，擦皮鞋的人，磨刀人等等。喝粥人没有名字，也是不应该的，不要因为他戏不多，就不给人家有名字的权利。他确实只有一场戏，是李玉和喝粥的时候，他作为陪衬人一起喝的，也可以说是个活动的背景元素。导演也没有给他什么台词，只有一句：呸！据说当初给他的不仅是一个字，而是一段发牢骚的话。但是，在那个时代，牢骚话是无用的，远不如这个“呸”有力度，有骨气。其实，这个“呸”也不是骂人，而是他喝了一口粥，被沙子硌牙了，往外吐了一口。此处注意，只是一小口，不是哇地一声全吐了。因为只要把沙子吐出来，和沙子混在一起的米粒儿，还是要咽下去，毕竟被日本铁蹄践踏下的黑暗的旧中国，一个铁路工人有一碗沙子粥喝，也不错了。他这一个字的台词，也可以看做是一种反抗精神。虽然小人物，但也不是叛徒和鬼子，也就是革命群众，也应该有名有姓。是谁剥夺了喝粥人的姓名？原来，这和江青插手文艺有关。样板戏的标准是江青制定的，叫做“三突出”。听到这里，有些人就有反应了，问是不是三围突出啊？也难怪，我们这是一个所有媒体和大众高度关注女人颜值高不高、乳房挺不挺和屁股翘不翘的把低俗当高雅的时代，大凡有女性聚集的场合，比如艺校招考、大学生军训等等，媒体就大肆宣扬哪个哪个美眉颜值高，似乎这她们来这里不是拼意志和智慧，而是要拼女性本身。样板戏的三突出，说的是：在所有人物中突出正面人物，在正面人物中突出英雄人物，在英雄人物中突出主要英雄人物。执行这样的标准，喝粥人的名字自然就被剥夺了，因为他只是所有正面人物中的一个小分子。他应该叫什么名字呢？这个就要看《红灯记》的故事发生在哪里。《自有后来人》的故事发生在东北，《红灯记》自然也是。东北男人长得像雪村，但那时候没有叫雪村的，穷乡僻壤的人的名字很随便，比如看见倭瓜，就叫老倭瓜吧。你不小看这个人，很更重要的，是个角儿，在剧里出演喝粥人的，不是群众演员，而是都是大腕人物，演技卓越的人，因为没有竞争到李玉和的角色，于是只好委曲求全，出演喝粥人。
跳车人也是正面人物，比起喝粥人老倭瓜来，他还还是重要的角色，因为他是送密电码的共产党的交通员。但是，很遗憾，没有给他台词。大概是因为他从火车上跳下来的时候，受伤了。他虽然只是一个走过场的人物，但是他给人的印象还是很深的，因为李玉和和王连举在扶起他的时候，李玉和说了一句广为流传的话：左手戴手套的是自己人，我背走，你掩护！跳车人被李玉和背走了。王连举因为害怕承担放跑地下党联络员的罪责，朝自己胳膊开了一枪，制造了被跳车人击伤的假现场。但是，哪里瞒得住鸠山先生，他从王连举王巡长的胳膊上有灼伤痕迹中，判断出他是演苦肉计，这也给后世无数拿枪之人演苦肉计的提供了很好的前车之鉴，做事要谨慎。而从此这个左手戴手套的人就走进了千家万户，走进了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中。跳车人入场的时候，翻了几个跟头的，戏功很好，说不定武功也很好，或许是个武侠。如果在香港，也许《红灯记》就成了武侠剧或者武打剧，成龙大哥要领衔主演，所以，跳车人的名字应该就是金庸武侠小说的人名字，如：孤独求败或者令狐冲等。但是，要知道那个年代金大侠还在懵懂中，还没有成名，而且现实中许多人放弃复姓，比如姓司徒和司马的，只说自己姓司；姓上官的，只说自己姓尚，都不愿和帝王将相扯上关系。说实话，我自己对武侠小说也没有好感，至于后来极其反感，是因为有一次在书摊上翻了一阵书，就被摆摊人追着非得购买梁某某和金某某的书各一本。那时候年纪小，很害怕，于是就痛恨武侠。所以，以至于后来某个著名武侠小说宗师一命呜呼之后，我拍手大笑，说太好了！跳车人是共产党的人，不是武侠，共产党人不是要行侠仗义，而是要为亿万劳动人民的利益而奋斗而牺牲自己的一切，这是香港那小地方人永远不能理解的。
《红灯记》里还有一个重要人物，也没有名字，他就是皮匠。虽然说是皮匠，其实就是一个缝皮鞋的，因为那时候日子艰苦，皮鞋穿坏了要缝补，也是我们现在说的修皮鞋的，兼有擦皮鞋的职能。李奶奶是这么对李玉和称呼他的：门外有狗！也那怪，他是个狗特务，贼眉鼠眼，鬼鬼祟祟，监视李玉和一家的行动。我有时感到很庆幸，《红灯记》没有把门外的这只狗的职业业写成成磨刀人，否则就彻底毁了磨刀人这个职业在我心里的高大形象了。皮匠不但坏，我觉得他还很色。他问李奶奶，为什么把姑娘放在家里，难道不怕发霉了吗？我觉得这句话太恶心了，简直是个大流氓，所以，从此便对修鞋这个职业就非常厌恶，见了只说门外有狗。这个修鞋匠叫什么名字呢？东北人起名喜欢叫二狗子或者二麻子。假如他脸上有麻子，一定叫二麻子了，可他似乎并没有麻子，那就一定是二狗子了，也应了门外有狗这句台词。
审核编辑：落叶半床 精华：沁芳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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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小，被吓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