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了理发髻,将手心洗净
她用最后的力气爬进河里
“一切都是洁净的了”
过往在风中飘散
闲言,鄙视和夹在缝隙里的点点怜惜
粉底,口红和最后的描眉
在水中下沉
哦,即使离去也要美丽
在刀锋般的眼神里
她推开伤害
紧攒一份走远的柔情
“我心底有细小的温暖”
那枝杈上仅有的廋弱绿意
唇齿,肉体在尘土里跌倒不再站起
这些肮脏手掌下的荒芜之物
而春天最初的记忆
跌落在拂晓的黑暗中
“可我有什么错呢,我用自己的方式活着”
“我有一片衣角,在晃动的风里不沾污泥”
2.(最后的个性)
她死了
在那张老式的木架床上
在那里,她为她男人生下了儿子
这是足令她自豪的事情
一只有缺口的水杯
就像她的人生,破损、暗黑
“更多的时候,我更能体会顺从的含义”
她无时不在体会着
田间地头的泥泞不平
男人死后不堪的家什
贫穷带来的鄙弃和不屑
儿子长大后无波的眼神
她像日子里的肿块
慢慢的淤积,化脓
最后一次她成为了自己的主人
她要吃到豆干才肯离去
这是儿媳唯一的一次为她购物
出殡那天,漫天雨花中
床被扔在安静的角落
几块豆干,零乱的散落着
3.(雨)
她的身边常有雨点相伴
在潮湿的漩涡里
一次次跌倒或爬起
她,陷入一个个对抗之中
“我半生都在雨里度过”
她梳理着发梢上的水滴说
雨水以扑灭沸点为荣
却无法阻止浓烟里升起的另一种火焰
丈夫背叛,儿子出走
一只狗守着忠诚
她摒弃了所有语言功能
在田间地头寻找光阴中丢失的暖意
枯草摇曳,娄虫低吟
它们分辩不出阴霾天空下
那些风里传来的是雨声还是哭泣
只有暮色容纳了万物脱落的弧度
4.(那个女人)
“这是我前世逃来的证据”
她指着一块掩盖于发丝下的胎记
像一只蝴蝶深色的吻痕
“一定是逃来时冲撞了太多”
她用力地将丈夫瘫痪的身子翻动
撸起袖子忙碌起来
房前屋后的田块
禾苗瘦弱土质坚硬
铁耙一次次地被弹起
“但我也是征服者,不是吗?”
她擦着汗水,一些草根被拾起
就像拾掇着某些生活中的多余
微风轻拂,蝴蝶有着隐形的掠动
在生活裸露的缝隙里
她执念于某种倔强
而她更知道,许多时候
内心的波涛从不依靠表像来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