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与重生同题】刀下重生记

作者:花落无声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19-10-26   阅读:

  
  “阮一刀”在社会上的名望由来已久,从官员到百姓,从省城到乡村,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管病灶所在的部位多么复杂,角度多么刁钻,一把小小的手术刀在他手里,臻于出神入化,一刀病除,不留后患。他对患者病灶一搭手便知轻重,需不需要手术,基本心中有数了,那些慕名而来想请他做手术的患者,不知道被他劝退了多少。
  我是拿着查体报告找到阮大夫的。查体报告显示某器官隐蔽部位,住进去一个黑恶分子。他说,黑恶分子还处于襁褓中,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不会形成任何危害。你可以选择继续观察,也可以选择除掉它。我说,既然是黑恶分子,早晚是个祸害,还是尽早除掉为好。见我态度坚决,便让我回家等床位。
  这一等就是两个月。就在我快要忘记这事儿时,却接到电话通知,可以去手术了。或许是等待的时间够长,我竟有些迫不及待,仿佛不是去做手术,而是去赴一个期待已久的约会。
  医院在省城,一个多小时车程就到了。进大门是一棵巨大的雪松,应该是这座百年老院的见证吧?按照指示,找到护士站,穿粉蓝色护士服的护士核对身份后,分一个床位号给我,并在手腕处卡上一个号牌:27。并再三嘱咐,两天内做完检查,入院后不得外出。
  既来之则安之,我只好在病房住下来。病房还是七八十年代建的老房子,设施很简陋,通用的洗漱间、浴室、厕所,好在整个环境很幽静,静的像是没有人,其实,每个房间里都住满了人。穿粉蓝色服装的护士,来去悄然无声。她们带着口罩,但那光洁的额头,亮晶晶的眼睛,遮不住她们的年轻美丽。
  我所在的房间有六个床位。
  23床是一位60多岁长得高高壮壮一脸富态的老太太,两个儿子,一个在省城工作,一个在外地工作。老母亲查出乳腺癌后,俩儿子都放下工作,来陪母亲住院。尽管医院有规定,只允许一个亲属陪床,但俩儿子谁都不肯回去。医生护士一来病房,他们其中一个就躲到厕所或洗漱室去。等医生护士一走,再回来。他们母子不怎么说话,就陪母亲坐着,或者给老太太剪剪手指甲,梳梳头发。到晚上打一盆热水,给老太太泡脚,修剪脚指甲,将老母亲的脚捧在手里,修得认真又仔细。
  24床是一位看起来比较年轻,长得很清秀,气质也很优雅的女士。她自住进来就在打电话,要么就看电脑,很忙的样子。后来了解到,这是一位知名度很高的明星企业高管,拿着百万年薪。她与我一样,来做甲状腺手术。
  到是25床的大姐,喜欢与人交流,与每一位室友打招呼,给后来者介绍经验。她有一副粗壮的身板,做的是乳腺全切再造手术。也就是她的乳房切除后,又在腰部割下软组织再造了两只乳房。她笑笑说,正好,肚子上的赘肉没用,减也减不下去,割下来补在胸部,腰还真细了呢。看她说的如此轻松,但我想象不出那是一个怎样的过程,只说手术做了八个小时,让我也不由心生畏惧。我住进来时,她已经是术后第三天了,自己能下地活动,也开始正常吃饭。据说前几天几乎吃不下饭,边吃边吐。陪床的是她老公,到是一副轻松的样子。中午去快餐部买饭菜,哪怕只有一份白菜粉条,或一份土豆丝,也必定带回一小瓶白酒,对着瓶口自饮。后来了解到,这位“大姐”实际年龄比我小,只是看起来老相些。他们在一家当地的纸厂工作,近几年处于半停产状态,下放了很多工人,他们一个在保卫处,一个在后勤,还好没下岗,但工资已经欠了两年多,因医保费欠缴,他们住院都是自费。
  挨着我的26床,是与我临县的一位农村来的大姐,大我一岁。陪她来的是大女儿,二十多岁的样子。她说她有两个女儿,小女儿还在上学,老公没文化,不识字,只能让大女儿请假来陪她,大女儿已经上班能请假。她的乳房有肿块自己早就发现了,家里经济条件不好,一直拖着,直到最近疼得受不了了,才不得不来做手术。她平静地与我说着自己的情况。
  28床是一位退休女教师,65岁左右的年纪,两个月前做了乳腺手术,这次是儿子陪同来做后期治疗。母子俩熟门熟路,一副宾至如归的样子。老教师神情泰然自若,好像感冒发烧了来打个点滴。
  而这个病房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阮大夫收治的病人,也都是冲着“阮一刀”阮大夫的名望来的。大家交流着社会上关于“阮一刀”的传说,似乎这个有着神话般传说的医生,将会带着我们获得新生。
  我用了一天半就完成了所有检查项。想到以后几天出不了病房,就特别想逃离出去。此时我想做什么,老公都是一副陪奉陪到底的样子。于是我们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带着一点私奔的刺激和兴奋。出了院区,手机上搜到附近有个小公园,便直奔那里。因为临近国庆,公园里的摆着各种造型的花草皆带上了节日的喜庆,很多老人在树荫下打牌、下棋。拐过一道月亮门,里面还有个面积很大的旧书摊,引起了我的兴致,发现好多不常见的书籍,便翻翻看看,在流连往返中,大半个下午过去了。直到接到医院打来电话,让赶紧回去,医生要进行术前谈话了。
  难怪医生着急,原来我被安排在第一台手术。这到很合我的脾性,喜欢快刀斩乱麻。与其在不安中等待,不如早一点领受那一刀。何况,这一刀会让我重获健康。
  早晨7点,护士推着架子床来病房接我。我很想说,其实我可以自己走着去的,但我还是乖乖地躺上去了。儿子抢着接过去推着我,我忽然心里一酸,眼底发热,有液体要流出,赶紧闭紧了双眼。就在这一瞬间,那个昨天还在气我的儿子,一下子就长大了,而我,则变成了一个需要照顾的病人。
  进入手术室,打了麻药,大概一刻钟的功夫,就被推到了无影灯下。我似乎听到了阮大夫说话的声音,却无法看清楚人在哪里。助理员安慰地说:别担心,没事的。我回答:嗯,我不担心。之前,人们对“阮一刀”近乎崇拜的评价,这时成为我心中最大的定心丸。说话间,我一下子失去意识,沉沉睡了过去。事后我努力地回想这个过程,在失去意识的三个小时里,似乎进入到一个长长的睡眠里,又好像去了一个很缥缈的地方,遇到一个在云端里独自下棋的老者,我左看右看,看不懂什么棋路,心中恍然又似明白过来,我曾经有个闺蜜级的同学好友下得一手好围棋,她下决心要教会我,拿出时间和耐心来教我,可惜我耐性不够,没坚持下来,到现在还一知半解,一直是我心中一大遗憾。
  忽然有人拍我的肩膀,轻声喊我:醒醒,醒醒,你该回去了,手术做完了。我一下子醒来,应了一声。感知到被推回了病房,却眼皮发沉,很想继续在那个沉沉的睡眠里睡去,回到那个缥缈的梦里去。但是,一会儿就听有人轻声喊我:醒醒,别睡。这时候意识又是清醒的,记起之前医生说过,手术后千万别睡过去,会增加血栓风险。但这时真的好想睡觉,特别贪恋睡梦里缥缈而温暖的感觉。
  病房里其他人也陆续回来了。先是24床,然后是23床,最后是26床,回来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术后24小时,是最关键的重点监护期。这个期间病人身上插着氧气管、导流管,手腕上还绑着心脏、血压等监护器连接线,不能翻身,大小便也要在床上解决。所以,大家都拉上了布帘。这个时候,为了原始的生理需要,人类最基本的尊严也只能暂时封存起来。
  即便这样,还是遇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考验。我逐渐恢复意识的身体,感到了极度的不舒适。平时就有后背酸胀的毛病,在手术台上躺了三个小时,这酸胀感就被放大了十倍。一会儿让把床摇起来,又放下来,再摇起来,再放下,试过所有的角度,还是找不到一个适合的姿势,还是不舒服,直到折腾到半夜,把自己也把老公折腾累了,才准备在瞌睡袭来时睡一会儿。这时,临床的大姐呕吐起来,一声接一声地干呕,痛苦又煎熬;23床的老太太也忍不住呻吟出来,让儿子帮她坐起来,刚一会儿又要躺下。我看看时间,才夜里一点多,只能默默地祈祷:天,快点亮吧!让这难熬的24小时,快点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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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朱成碧   精华:沁芳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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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往期编辑   朱成碧:
生老病死,在医院体会的最深,而此时亲情更是尤为可贵,作者平和的心态沁入文字中,相信一定很快就能活蹦乱跳了,顺祝早日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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