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山兄英年早逝,心下戚然,终日怏怏。微信群铺天盖地都是怀念悼文,令人唏嘘。概痛惜英才者有之,同病相怜者有之,跟风操作者有之,附庸风雅者有之。英体未寒,其论哗然,至少还未见胡言乱语者,可见其人其德其文,是捕获了众心。
钟子期早逝,俞伯牙掷琴断弦,不再碰桐,所谓知音难觅。“摔碎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对谁弹!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蔡文姬的老爹蔡邕是书法之开山鼻祖,“覃恩典籍,韫读六经”,隶书之典范,乐界之奇才,能从琴声中听出杀机而转身就走,后来得知是抚琴人在弹琴的时候,看到螳螂抓捕鸣蝉,故而琴声激越。他失意流落他乡,在吴郡人家打尖的时候,听到隔壁做饭烧柴的声音有异,冲进火塘抢出一根桐木,制作了著名的“焦尾琴”,流传百世。其木幸矣,得有识者而存,终成名琴。
顾荣是魏晋时期的尚书侍郎,出身江南大姓“吴郡顾氏”,平生好琴。死后家人置琴于灵床,好友张翰前去吊丧,径直登床抚琴数曲,放声大哭:“顾荣还能听到这个琴曲吗?”无心顾及常礼,不与孝子握手大哭而出。无独有偶,王献之(字子敬)、王徽之兄弟两个先后重病,王献之先逝。王徽之好久得不到兄弟的消息,径自上门,王献之的灵床上放着他平时的琴,上前弹奏,却是音调不睦,杂乱无章,掷琴叹曰:“子敬,子敬,人琴俱亡!”一月后徽之亦亡。
古人吊丧更具人性。“建安七子”之一王仲宣生前喜欢听驴叫。治丧期间曹丕亲临吊唁,对一起吊唁的人说:“仲宣喜欢听驴叫,大家一起学一声驴叫送送他吧!”众人在灵堂前各学了一声驴叫,以慰其友。西晋骠骑将军王济死后,好友孙楚前来吊唁,临尸恸哭,宾客莫不动容。他对着王济说:“你平常喜欢听我学驴叫,今天我为你再学一次!”然后惟妙惟肖地学了几声驴叫。
魏晋的这些文人士大夫,率真任性,毫不避讳,活出了真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