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月娘:老娘一日不死,尔等狐狸精只配倒贴!

作者:梨涡小篆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20-02-24   阅读:

  
  写着,写着,西门庆的小妾们快写完了,轮到他的正头大娘子出场了。
  吴月娘作为西门庆的大老婆,从出生就握了一把好牌:吴父是清河县的左卫吴千户,相当于现在的“厅局级”干部。吴月娘长相好,有一张椭圆脸,水杏眼,红菱嘴,皮肤白嫩嫩,头发黑浓浓。一般来说,“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吴月娘挺会打扮的。她每每出场的服装,极注重色彩搭配。或穿大红潞绸对衿祆儿配软黄裙子,头上戴着貂鼠卧兔儿,衬得自己粉妆玉琢的;或戴白绉纱金梁冠儿,穿沉香遍地金妆花补子袄儿,系纱绿遍地金裙,一副雍容华贵范,又不显得繁复扎眼。吴月娘性格也好,举止温柔,持重寡言。人还能干。兰陵笑笑生称她“秉性贤能”。如此美好的女子,却嫁给了大流氓西门庆,还是给人家当“续弦”,不得不让人寻味。
  首先,明朝已经出现了“相亲”婚俗。《金瓶梅》的写作背景是北宋,里边的风土人情却是明朝特色。明朝的汾州庆成王,好色成性,经常借着“相亲”之名去猎艳,看上谁家姑娘就摆下聘礼强娶。民间效仿遂成民俗。西门庆没少玩“相亲”,他跟孟玉楼相过亲,跟王六儿相过亲,估计跟吴月娘也相过亲。如孟玉楼这种布商遗孀,面对的相亲对象就不少,比如有庄田土地的尚举人。吴月娘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她不给别人当“正室”而屈尊当“继室”,很有可能是看中了西门庆的长相,而不是相中了他的家境。
  西门庆长相如何?
  《金》第一回就解了密:“话说大宋徽宗皇帝政和年间,山东省东平府清河县中,有一个风流子弟,生得状貌魁梧,性情潇洒,饶有几贯家资,年纪二十六七。这人复姓西门,单讳一个庆字。”“状貌魁梧”指的是个子高大。“性情潇洒”自然不是娘炮。结合西门庆的风流史,他应该是个身高接近一米八的、充满阳刚气的健硕男,也可以称之为“行走的荷尔蒙”。
  西门庆家境如何?
  在他娶孟玉楼和李瓶儿之前,他的事业仅有一个规模不小的生药铺,坐拥一座门面五间到底七进的宅子。家里呼奴使婢,骡马成群,算得上资产殷实,却称不得豪门。西门庆什么时候发达的?应该是他娶了李瓶儿,发了几笔横财之后。西门庆当了提刑院的掌刑千户,放官吏债,开了缎子铺、生药铺、紬绢铺、绒线铺,“外边江湖又走标船,扬州兴贩盐引,东平府上纳香蜡,伙计主管约有数十。”所以,吴月娘初嫁给西门庆,嫁了之后给西门庆的女儿当后妈,在面上对西门庆百依百随,不计较他没完没了的娶姨太太,应该是比较喜欢他的。
  喜欢归喜欢。吴月娘在西门府里操持家事,真真没少头痛。她名义上是西门府里的总经理,但是二姨太李娇儿坐镇财务总监。凡府里的人情来往,出入银两都归她负责,怠慢不得;三姨太孟玉楼与六姨太李瓶儿嫁资丰厚,助力西门庆完成企业融资,算是大小股东,也要礼让三分;四姨太孙雪娥负责厨房后勤,领着一帮丫鬟仆妇伺候大宅门里主子们的茶饭酒食,一个看不住就要捡漏黑钱;五姨太潘金莲恃宠而骄,没少作妖。吴月娘既要笼络这些难缠的娘们,让她们各司其职,保证西门庆的面子不会丢,台子不会垮;还要该发威的时候发威,该教训的时候教训,该过得去的时候过得去,该过不去的时候过不去。逐渐的,吴月娘把自己修炼成了西门府里的班主任,逮住谁教育谁,包括西门庆。
  西门庆这一生,不信因果报应,不怕天理循环。他只图上半身的荣华与下半身的享受。西门庆做生意,需要结交三教九流,联系五行八作。其中少不了帮闲抹嘴、不守本分的狐朋狗友。偏偏,西门庆最喜欢跟没品德的混混混在一起。吴月娘对此是看不过眼的,当着西门庆骂他们:“你也便别要说起这干人,哪一个是有良心和行货!无过每日来勾使的游魂撞尸。我看你自搭了这起人,几时曾有个家哩!”西门庆听了反感,反驳道:“你别的话倒也中听,今日这些说话,我却有些不耐烦听他。依你说,这些弟兄们没有好人,别的倒也罢了,只我这应二哥(应伯爵)这一个人,本心又好又知趣,着人使着他,没有一个不依顺的,做事又十分停当。就是那谢子纯这个人,也不失为个伶俐能事的好人。咱如今是这等计较罢,只管恁会来会去,终不着个切实。咱不如到了会期,都结拜了兄弟罢。明日也有个靠傍些。”吴月娘接过来道:“结拜兄弟也好,只怕后日还是别个靠的你多哩。若要你去靠人,提傀儡儿上戏场——还少一口气儿哩。”
  论看人,一个吴月娘顶十个西门庆。西门庆那些结拜弟兄,在他身前百般趋承,各种献媚,白吃白喝,沾光不少。西门庆一死,这些人迅速改换门庭,投奔到新主子张二官处,还怂恿张二官去接盘潘金莲。西门庆生前最倚重的应伯爵,去祭拜西门庆前还跟那些弟兄打着算盘“你我各出一钱银子,七人共凑上七钱,办一桌祭礼,买一幅轴子,再求水先生作一篇祭文,抬了去,大官人灵前祭奠祭奠,少不得还讨了他七分银子一条孝绢来,这个好不好?”连死人便宜都要占,可见这类人的素质有多烂。可是西门庆活着的时候,根本听不进去吴月娘的忠言。他讨厌吴月娘对他的管束。所以他娶了六房小妾也不爱在家里多呆,经常泡在妓院不回家。或者把妓女请到家中陪酒唱曲。他看着妓女李桂姐认了吴月娘当干娘,认了李瓶儿当干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而吴月娘恨不得咬碎后槽牙,也要在人前百忍成钢,忍成变形金刚。
  吴月娘不得不忍。她不可能跟西门庆离婚。排除根植在骨肉里的“三从四德”观,《大明律》规定,“凡妻无应出及义绝之状而出者,杖八十。虽犯七出,有三不去,而出之者,减二等(杖六十),追还完聚。”意思是丈夫不能无故休妻。如果休妻,除非妻子犯了“七出”之条。妻子就是犯了,只要满足三个条件“有所娶无所归(娘家没人了)、与更三年丧(曾为公婆守孝三年)、前贪贱后富贵(男人娶妻时家贫,后来发达显贵)”,丈夫也不能抛弃。西门庆不跟吴月娘离婚,吴月娘能不能主动提离婚呢?也不能。因为明律规定,连夫妻吵个架,都要“同罪异罚”。吴月娘如果起诉离婚,除非满足以下三个条件:一是西门庆强迫自己跟别人通奸;二是西门庆离家出走三年以上;三是西门庆家暴她,把她揍出内伤。否则她只能干瞪眼。在这种情况下,吴月娘只能安分守己地跟着西门庆,再暗自寻思拿主意。
  在明朝,有一句玩笑话挺流行,即“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着不如偷不着”。姨太太们比原配大老婆受宠,但是地位低下。她们若要翻身,除非生出儿子。因为明朝法律规定,无论是嫡子(大老婆生的)还是庶子(小老婆生的),均有平分继承财产的权利。吴月娘心知肚明若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就得生儿子和攒银子。
  生儿子这事凭运气。攒银子这事却不难。除了西门庆每个月给后院发的例银,吴月娘很配合西门庆娶姨太太,反正那些姨太太(除了潘金莲和孙雪娥)都不穷。孟玉楼嫁西门庆,带来了几大箱子的四季衣服,家具头面,还有两张南京拔步床与一千多两的银子。吴月娘先怂恿西门庆动了孟玉楼一张拔步床。李瓶儿嫁西门庆之前,转移给西门庆的三千两银子,吴月娘蛊惑西门庆抬到自己屋:“银子便用食盒叫小厮抬来。那箱笼东西,若从大门里来,教两边街坊看着不惹眼?必须夜晚打墙上过来方隐密些。”西门庆听言大喜,即令玳安、来旺、来兴、平安四个小厮,两架食盒,把三千两银子先抬来家。最后“都送到月娘房中去了。”
  花子虚一死,吴月娘却反对起西李的婚事,理由是“你不好娶她的。头一件,孝服不满;第二件,你当初和他男子汉相交;第三件,你又和他老婆有连手,买了他房子,收着他寄放的许多东西。”实际是李瓶儿不嫁过来,吴月娘就能独吞这些钱。后来几经周折,李瓶儿还是成了西门庆的六姨太。吴月娘心里气恼,脸上却是忍着。她不是见缝插针拔李瓶儿的毛,如看到李瓶儿送给潘金莲的寿字簪,她假模假样的询问哪里打造的,摆明了让李瓶儿送给她几对;就是坐山观虎斗看着潘金莲针对李瓶儿。捱到官哥儿夭折,李瓶儿病倒,吴月娘高兴了。她对西门庆吹风:“李大姐我看他有些沉重,你须早早与她看一副材板儿,省得到临时马捉老鼠,又乱不出好板来。”李瓶儿刚一咽气,吴月娘就收起了她平日里的菩萨脸,对着哭天抢地的西门庆说:“哭两声儿,丢开手罢了。一个死人身上,也没个忌讳,就脸挝着脸儿哭,倘或口里恶气扑着你是的。她没过好日子,谁过好日子来?各人寿数到了,谁留的住她!哪个不打这条路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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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落叶半床   推荐:落叶半床
【编者按】 散文副主编   落叶半床:
这个当家的心机果然不一般。表面上的光鲜高尚哪里抵得过内里的阴暗,不喜欢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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